這期間,雖然霍黨們有一些猶豫,但是他們看到連大將軍霍光都沒有再出麵阻攔天子,就都退縮了。
被朝堂大勢裹挾在其中的霍黨們,對這詔令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他們現在隻能乖乖地隨波逐流,重新回到大漢臣子本來應該站著的位置——這是“禮”,是“中庸”,更是“本分。”
滿腔憤懣的霍光罕見地沒有下拜,但是也沒有出言製止天子。
一時之間,他覺得天旋地轉,似乎剛剛好轉的風寒之症突然又回來了。
是不是晨間在丹墀上站得久了一些,吹了冷風,所以又病了?
“眾卿平身吧。”天子下令,所有人都站了起來,默不作聲地回到了原來的隊列當中。
短短幾息的時間裏,眾臣歸位——這前殿之中,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但是,這近百名大漢朝臣的表情十分豐富。
欣慰、竊喜、憤怒、惶恐、不解、驚訝……出現在不同“派係”的朝臣的臉上。
許多人開始重新咀嚼剛才發生的這件事情,想從中砸吧出一些別樣的滋味來。
……
最後一個從殿中向右側隊列走去的人,是霍光。
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幾乎和前殿一樣高的輔政大臣,有一些落寞地向自己所站的位置走去。
他需要一點時間,來理清楚今日發生的這一切。
沒想到,天子居然叫住了他。
“仲父,今日可還有軍情要奏?”
霍光停了下來,有些怨恨地看著天子——他居然猜不透天子的用意是什麼。
以前,霍光看這朝堂,覺得哪裏都是一片光明和坦蕩;但是今日再看,卻到處都藏著殺機和荊棘。
還好,霍光有經驗。
剛才,已經輸了一場,就不能再丟臉麵了——再丟臉麵,霍黨當場可就散了。
他打起了百倍的精神,再次回到殿中,似乎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老夫確實有軍情要奏。”
說罷,霍光就把今日本來要上奏天子的軍情娓娓道來了。
他語氣如常,但是旁人聽來似乎缺少了一些氣勢。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霍光用平靜如水的語氣,將要上奏的軍情全部講完了。
在他講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未央宮鍾樓上的大鍾恰好敲了六下——午時已經到了。
以往,霍光上奏完軍務之後,一定會獲得朝臣們的一致讚賀。
但是今日不同,霍光講完之後,隻有寥寥數人稱頌霍光調度有方,指揮得當。
除此之外,再無多言。
霍光這十幾年來用威壓、權勢樹立起來的堅硬高大的形象,在今日似乎有了一些不易覺察的裂縫。
天子例行公事地對所有的朝臣進行了一番勸勉,尤其著重提到了“仲父”的功績。
但是不知道為何,言語之間,似乎比平日少了一份親昵。
所有的人都知道,朝堂上的風向真的變了。
“諸位愛卿,可還有事要奏?”天子問道。
一陣沉默,無人站出來。
大朝議本就是一個過場,今日發生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那諸位愛卿就散朝吧。”
“諾!”
天子沒有再多言什麼,在近侍內官們的前呼後擁下,從專用的側門離開了前殿。
目送天子離去之後,經曆了一場纏鬥的朝臣們終於鬆了一口氣。
與上朝不同,散朝無需排隊。
僵持了幾息之後,麵有疲態的朝臣們陸續地離開了。
唯有霍光沒有走,他站在原地,看著天子離去的那個側門,臉色陰晴不定,似乎在思考什麼。
任宮和樂成等霍黨自然看到了霍光難看的臉色。
也都知道此處不是與之攀談的地方,所以匆匆地行了一個禮之後,就立刻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有什麼事情都要回到大將軍府再說。
一刻鍾之後,前殿裏除了霍光之外,就再無一人了。
霍光仍然定定地看著天子離去的那個側門,他多麼希望有一個小內官跑來,告訴他天子要與他見麵。
再接著,天子就會在溫室殿中,一麵痛哭流涕,一麵向自己認錯——就像上次給孝武皇帝上廟號時一樣……
但是霍光等了很久,始終沒有等來天子要召見自己的口諭。
霍光心如死灰,一口甜膩的血從胸中湧出。
這口血包含著幾個月積攢下來的疲憊,包含著風寒之疾的殘餘,包含著剛剛的憤怒。
最終,霍光將這口血咽了回去。
轉身向殿外走去。
有人打破了平衡,霍光是一定要回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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