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想到了何事?”
“唉,雖然軍司馬王獻已經死了,但是恐怕禹兒所做的那些糊塗事,已經走漏了風聲……”
霍顯的眼神抽搐地跳了一下,不安地看向了霍光。
“而且更為糟糕的是,天子恐怕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所以這今日才會突然性情大變。”
裏通匈奴,是一件貨真價實的死罪,哪怕那個人是霍禹,是霍光的獨子,一旦事發也絕躲不過去的。
“那禹兒豈不是……”霍顯不敢把“死無葬身”之地四個字說出來,生怕這句話會一語成讖。
“還好,如今還沒有到這個田地,縣官應該隻是有耳聞,但是並沒有真憑實據,否則將之公之於眾,哪還有你和我在此處說話的機會?”
霍顯鬆了一口氣,隻要沒有真憑實據,那麼什麼事情都能圓過去。
“但現在也不是高枕無憂的時候,但凡是陰謀之事,不管思慮得多麼周全,也總會有泄露的那一日……”
“這陰謀行得越大,知道的人就越多,就越有可能走漏風聲。”
“此刻,縣官的手中也許沒有真憑實據,但是總有一天是會有的。”
“夫人莫忘了,這幾日長安城的動蕩,都源自於縣官要天下臣民直接向他上書。”
此刻,霍光已經從剛剛的震撼和慌亂當中,漸漸地恢複到了往日的平靜和睿智。
慢慢地梳理下來,霍光自認為他已經看清楚了其中的緣由。
而實際上,他猜測得也確實是八九不離十,但是沒有猜到的那一分卻是關鍵——天子不是為了霍禹而對付霍光,而是為了對付霍光才找了霍禹這個借口。
“幸好現在的縣官還稚嫩,要是孝武皇帝在位,根本就不會在乎什麼證據和名聲。”
朕即朝堂,管他有沒有證據,抓起來再說。
放到詔獄裏去,嚴刑拷打,總能問出點什麼來的。
別說是一個輔政大臣,就是當年的太子據,不也差點陷入這種境地嗎?
想到這一層,霍光反而就有一些慶幸,幸好不是孝武皇帝在位啊。
“夫君,那我等現在要怎麼辦,難道禹兒就隻能回來任縣官宰割嗎?”
換做別人,兒子犯了那麼大的錯誤,最好的選擇就是到天子麵前親自去出首。
用一個人的命,換取全族的命。
但是霍光自有一股傲氣,在朝堂上呼風喚雨那麼多年,他覺得自己能把霍禹保下來——自己隻有一個獨子,不保也得保。
“不至於,從縣官剛才那道詔令看得出來,他還是對老夫非常敬重的。”
“可是,裏通匈奴,那可是死罪啊,縣官能……”霍顯想了想,才接著問道,“夫君是要向天子求情嗎?”
前兩日,霍顯問過霍光這個問題,到底是戰還是要和。
那個時候,霍光說自己腰腿太硬,已經不願意彎腰了。
而如今,心虛的霍光隻能選擇這條路了。
“嗯,但是現在還不是求情的時間,非要等到禹兒他們的捷報傳來,老夫才能進宮去找縣官旁敲側擊。”
“如今老夫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去見縣官,他不會答應老夫任何要求的。”
“那上朝之事……”
“那是天子收買人心的舉動,他想要罷朝就罷吧,在征北前線沒有捷報傳來之前,老夫是不會在朝議上露麵的。”
自己用罷衙的方式,沒有讓天子屈服;那麼天子用罷朝的方式,自己也不能屈服。
這看起來天子是給了自己台階下,但實際上也是在脅迫自己。
如果明天朝議上,自己若無其事地去上朝,天下臣民恐怕會指著他霍光的脊梁骨,罵他是一個欺壓天子的權臣。
這個罵名,霍光可背不起。
“此事就如此定下來吧,老夫會上一道謝恩的奏書給天子,然後安然等待便可。”
“大軍全部出塞已經五日了,再等一個月,捷報一定會來的。”
“到那時,就什麼都好辦了。”
霍光的這幾句話,即像是對霍顯說的,但是又像是對自己說的。
這意味著,這五六日來,霍光吃的所有的“虧”,他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想要有轉機,那就必須要等前線的捷報了。
至於這段時間,霍光隻能用首輔大臣的身份硬頂天子的威壓——不上朝、不露麵。
以此來撐起大將軍的威嚴。
“夫人,你先出去吧,老夫想要獨自歇息片刻。”
“諾。”
霍顯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來,對天子的怨氣也差不多散盡了,她已經全然接受了霍光的說辭——畢竟是霍家有錯在先。
她服侍霍光躺下之後,才躡手躡腳地出了寢房。
然而,在掩上房門的那一刻,霍顯的眼皮子卻跳了一下。
給田順、田廣明和範明友那三封信該不該追回來呢?
如果如信中所說的,讓大軍撤回來,那麼他們如何立下戰功呢?
可是追回來的話,後麵如果又出了變動,該怎麼辦?沒有大軍在手,如何應對?
罷了,說不定此信送到的時候,範明友他們已經取得了大勝也說不定。
那樣一來,兩難自解。
想到這裏,霍顯再也沒有糾結,款款地離開了中邸。
她要去隔壁的院子,再給霍成君教一些在閨帷之中討好拿捏男人的法子,進宮之後,一定要將天子掌握住。
球球大家給個全訂吧,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