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份決心又促使李陵想要帶一件大功非常光榮體麵地回到長安,於是才造成了自己的亡故。
不論過程如何,李陵報效大漢的這部分心願終於算是實現了吧。
劉賀看著北邊的天空,看到一片白雲垂在天邊,正逐漸被陽光染成血紅。
總有一日,漢軍會再次踏破匈奴單於庭,為李陵建起一座陵墓。
知我罪者,其惟春秋。
劉賀沒有資格評價李陵,許多人都沒有資格評價李陵。
經曆了三朝的李陵就此逝去,功過自然交給後人和史書來評說吧。
……
當劉賀默默地悼念這從未見過的故人的時候,張安世等人終於來到了溫室殿院中。
他們不知天子為何神色肅穆,於是都鄭重其事地向天子行禮,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幾位愛卿,殿外的風太大了,我等進殿去談吧。”
“諾!”
很快,君臣幾人在溫室殿裏各自落座。
樊克站在門外,韓德侍立在天子身側。
劉賀沒有著急拿出那幾封信,而是先將韓德引薦給了這幾位如今已經舉足輕重,未來更會成為朝堂柱石的朝臣。
當天子說出韓德的功勞之後,縱使是張安世等人,也是不停地嘖嘖稱奇,連連誇讚韓德有大將的風範。
這讓隻是養子出身的韓德反倒有些拘束和緊張起來了。
劉賀將一切的伏筆和鋪墊都說完了,於是就自然而然地進入了正題,就將收到的四封信拿了出來,一一給這幾位朝臣看。
一刻鍾之後,幾個朝臣就全部讀完了,他們自然是喜上眉梢,更有劫後餘生的欣喜。
這半個月以來,倒霍的事情雖然進行得非常順利,但是途中難免出了一些差池,讓幾人夜不能寐。
此時,驟然看到捷報,得知範田二黨已經盡數覆沒,自然是放下了心中的那一塊巨大的石頭。
但是,這事情到現在還沒有結束。
霍光活著,霍禹活著,還有許多霍黨活著……他們有些被停了職,有些被關在詔獄裏,有些被囚禁在府衙當中。
但是終究還是活著。
這裏麵牽涉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是隻殺一個霍光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殺誰,怎麼殺,殺多少……
是一門學問。
就像如今的北地郡和安定郡,除了被斬殺的叛軍之外,被趙充國和韓增俘虜的叛軍就有四五萬人之多。
這些普通的兵卒真的是叛軍嗎?
總不能盡數殺掉。
張安世們非常默契地互相對視了幾眼,立刻就明白天子將他們招來是為了何事。
從今日開始,霍黨再也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性了,他們接下來要操心的是如何給霍黨一個最終的結局。
同時還要給那些被裹挾進去的普通亭卒一個結局。
“諸公猜一猜,朕此時在為何事而苦惱——魏卿,你來說說看?”劉賀問道。
“微臣鬥膽,想必陛下正在為那幾萬被俘的叛軍而苦惱吧。”魏相一語中的。
“知我者魏公也,但是有一事,魏公恐怕說錯了。”劉賀笑道。
“恭聆陛下垂訓。”魏相連忙拜問。
“不是五萬人,而是七萬人。”
眾人的臉色露出一絲不解,他們不知道天子多說的這兩萬人出自於哪裏。
“前幾日,朕派戴宗到朔方郡去探查軍情了,昨夜剛剛回來了,田順所部糧草消耗殆盡,不戰而自潰,已經在五原城下兵敗,田順死於亂軍之中,所部人馬全部被俘,押在五原。”
這更是一個好消息,張安世等人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天子居然那麼早就知道了消息,喜的是兵災終於消弭。
“這七萬人,魏卿覺得應該如何處置?”
魏相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自然應該以謀逆而論處,縱使考慮法不責眾,讓他們免於梟首,但仍然應該嚴懲,微臣覺得可恢複肉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