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愛卿,這診籍都看完了嗎?”劉賀轉向了其餘人冷冷地問道。
“霍光和霍禹能脫罪,其餘因他們而受到牽連的霍氏,自然也就無罪了。”
導致劉奭柔仁好儒,甚至在當太子的時候就曾說過“陛下持刑太深,宜用儒生”這樣的話。
戰國時,秦國之所以可以在諸侯國中崛起,巨細無遺的《秦律》和嚴明公正的秦吏,功不可沒。
天子這三句話,猶如三道驚雷,砸在張安世等人的心上,讓他們呆若木雞。
劉賀哪裏知道張安世等人想到那麼偏錯的地方去,隻當他們是被“弑君”二字嚇壞了。
這弑君的事情,他們沒有資格發表意見,說不定稍有不慎會讓自己牽連上禍事。
漢承秦製,自然也包括《秦律》。
推理至此,孝昭皇帝被毒殺,獲利最大之人不是別人,是當今天子!
這怎麼可能呢?
胡思亂想到了這個地步,張安世等人自然不敢再想下去,隻得沉默地坐在榻上。
而這也會是霍光最後的價值了。
“而孝昭天子亦是被同一歹人下毒,最後毒發而薨!”
孝宣皇帝更是直接用“漢家自有製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來駁斥。
自己則沒有因此中斷自己和黃霸的談話,而是接著剛才的“但是”往下說去:“但是,如果霍氏還犯了其他的死罪……”
劉賀聽著黃霸的話,自然就想到了王法二字。
在原來的曆史線上,孝宣皇帝儒法並重,重用法吏開創了昭宣中興。
黃霸此人最可惡的地方,就是每當說到得意之處時,那張胖臉上就會不由自主地露出得意的表情。
“願聞其詳。”
就像此刻,雖然他說得頭頭是道,而且也確實為眾人解了惑,但張安世等人隻有佩服之色,卻無欣賞之容。
恰恰相反,如何使用律法來維護皇帝的權威,才是明君所為。
倫理道德教化看似對百姓更溫和,實際卻是對世家大族和豪門富戶更溫和,久而久之就會促使士族門閥的出現。
麵色鐵青的劉賀將診籍遞給了張安世等人傳閱。
“陛下聖明,洞若觀火,微臣鬥膽一言,陛下所想正是微臣所想。”黃霸由衷地說道。
到底是何人,膽子這麼大,竟然真的敢做這樣的歹事?
這不是在發問,更是在驚歎:敢做這樣歹事的人,簡直是喪心病狂,膽大包天。
在大漢,律法體現的是天子的意誌,維護的是皇帝的權威,但不代表皇帝可以為所欲為。
皇帝要做的事情哪怕是順從民心之事,仍然要在一定的框架下完成,更不意味著可以越過律法直接殺人。
從太祖高皇帝到孝文皇帝之間很長的一段時間裏,為了與民休息,執行的是無為而治的國策,對天下百姓管控極少。
“朕自然有朕的方法。”劉賀含糊而過。
所以劉賀自然不會選擇這好殺的方式。
“現在,朕已經知道是何人弑君了!”
孝元皇帝即位之後,因為隻講倫理教化,所以軟弱無能,以至大權旁落,最終開創了“外戚、權臣和宦官內鬥”的濫觴。
“陛下可有真憑實據?”黃霸又問道。
劉賀想要讓大漢走到比昭宣中興更高的高度,自然要重新樹立起律法的權威。
樊克將診籍呈送上來,這劉賀隻是掃了一眼,就遞給了張安世等人。
張安世等人更覺得驚詫,可是天子說得篤定,他們又不得不信。
“另外,有爵位者亦可以用來換刑,如此一來又可減刑一等。”
莫說是夷三族,恐怕夷九族都不為過。
“黃卿,既然如此,那你為何又要說霍光不好殺。”
竟然是霍顯,竟然是一個女醫,竟然是兩個女人!?
“如果陛下不下詔令,全部按照《漢律》處置,自然不好殺。”黃霸故作神秘地說道。
弑君!弑君!!弑君!!!
雖然剛才就已經猜到了幾分,但是天子將弑君二字說出來,仍然讓人不寒而栗。
“淳於衍在大將軍府中,捉來就是人證人犯,大索一番必得物證,再去張宅和蔡宅查找,定能有所發現。”
劉賀說罷就站了起來,看向了殿外,臉上的陰沉勝過天上的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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