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賀在心中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他日若真的要重用法吏,那也一定先要好好規範一番,絕不可讓黃霸這胡作非為。
接著,劉賀又給眾人細細地交代了一番,又告訴張安世如何為中毒的張安君調養身體,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眾卿先退下吧,朕希望今年就能將霍黨的事情辦妥,莫要將此事帶到明年去。”
今年還有十幾日,時間很倉促了。
但是明年天子要改元,萬象更新,不能將此事留到那時候去。
“唯!”張安世等人鄭重行禮,然後就陸續從溫室殿裏告退了。
這偌大的溫室殿立刻陷入到了沉寂和安靜當中。
雖然將三大案安排了下去,找到霍家的罪證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但是劉賀看著幾個朝臣遠去的背影,心情並沒有完全變好。
孝昭皇帝被人毒殺的,這讓劉賀悲憤難耐,他沒有想過堂堂的天子,竟然會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
也許,身邊的許多人都不能輕信吧。
不知道為何,劉賀覺得這溫暖的溫室殿裏,也自裏向外地吹起了陣陣陰暗的冷風,讓他冷到了骨子裏。
轉而,劉賀又想到了張安君和蔡文嫣。
這兩個妙齡的少女連自己這天子的麵都沒有見過,就被封為了婕妤,現在更是碰上了飛來橫禍,被人下了毒。
從禮製上來看,她們二人與霍成君一樣,早已經成為了劉賀的妻子。
但是這幾個月來,因為要對付霍光,所以無暇顧及她們的安危。
除了偶爾給她們送去一些賞賜之外,從沒有真正將她們放在心上。
念及此事,心中難免有一些愧疚之情。
來到這大漢已經三年有餘了,劉賀仍然有許多事情並未適應下來。
除了不夠果斷決絕之外,對這後宮之事仍然有些不知道如何處置。
看來,要早日讓張安君和蔡文嫣入宮了,至少可以給她們多一些庇護和名分。
隻是,在這個時代水銀中毒,就算身子能夠調理好,恐怕也會留下病根子跟隨她們一生。
隻能未來再行補救。
這時,劉賀突然就看到樊克還有些慌亂地站在一邊。
這個年輕的侍中顯然也被自己發現的歹事嚇壞了。
此刻雙腿並立地站著,瑟瑟發抖。
“今日,你立下了大功,想要朕給你什麼賞賜?”劉賀平靜地問道。
他沒成想樊克不僅沒有回話,反而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劉賀的麵前。
“這是何故?”劉賀不解地問道。
“微臣有罪,昔日侍奉孝昭皇帝時,竟未能看到孝昭皇帝乃是中毒,實在是、實在是罪該萬死!”樊克的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哭腔。
“你起來吧,此事並不怪伱,是那下毒的人太歹毒陰險了。”
劉賀說完之後,樊克又伏在地上許久,才慢慢地從地上站直了身體。
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兩眼通紅,顯然剛剛已經為枉死的孝昭皇帝哭過了。
“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劉賀再次問道。
“微臣不要任何賞賜,微臣隻希望陛下能給孝昭皇帝……”樊克想了踟躕了許久之後,終於才說了出來,“希望陛下能給孝昭皇帝一個公道。”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樊克狠狠地擦幹了自己的眼淚,眼神也從怯懦軟弱變成了堅定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