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再好的詔令也施行不了,說不定政令出不了未央宮啊!”
青年人說得頭頭是道,沒想到這浪蕩子弟模樣的年輕人,竟然比周儲壽解釋得還要透徹。
“你這說的什麼胡話,這第一道詔書寫死了那麼多大官,足足有萬把人了,還有哪個不開眼的昏官敢反對縣官!?”孟班不屑地說道。
“誰敢反對,這縣官定能有辦法製得住他們,朝堂上的人再惡再狠,難道還比霍光狠霍光惡嗎?”張三也再次扯著嗓子大喊道。
“正是,難道他們就不怕那砍頭梟首的刀嗎!”關二捋長髯說道。
一時之間,圍觀的百姓們又開始議論起來:大家都想知道這縣官到底要變什麼法。
當議論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嘈雜時,人群外突然有人用力地咳了幾聲,緊接著就有人喊了起來:“許使君來啦!”
不多時,人們讓開了一條路子,暴室令許廣漢在眾人的注目下,氣定神閑地走到了告亭下。
圍觀的百姓對許廣漢很敬畏,不僅因為他有官身,更因為人們聽說他的小女歪打正著地嫁給了一個宗親:還是一個可能被封侯的宗親。
那豈不是天子的親戚,許氏的祖墳恐怕生發了十餘倍不止啊。
“本官剛才已經聽到各位鄉黨的議論了,天子要變法行新政,目的是富民強國,我等隻要聽命就可以了,不宜說得過多。”
許廣漢在未央宮自然是一個小角色,但在這平安裏卻是一個大人物。
他背著手說這些話的時候,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地看著他,讓他很是受用。
“縣官雖然仁慈,但是鄉黨們平日也不可胡言亂語,以免留下了把柄。”
因言獲罪的事情不多,但禍從口出的事情也不少,剛才說得最歡的那幾個人已經閉上了嘴。
“天色已晚,趕緊散了吧,家中的老小還等著你們回去用膳呢。”許廣漢端著架子說道。
“諾。”眾人答完之後,紛紛向許廣漢行禮,三五成群就各自離開了。
到了最後,就隻剩下那個瘦高的年輕人還在站在原地,笑嘻嘻的,沒有要走的意思。
許廣漢來到他的麵前,頗為不悅地說道:“你剛才說的話太放肆了,被人聽去不好,會被有心之人利用的!”
“伯父教訓得是,愚侄知道了。”
原來,這年輕人不是別人,正是劉病已。
“我與你說過的,你的身份與眾不同,更應該謹言慎行。”許廣漢有些不滿地說道。
“愚侄隻是隨口一說而已,並未想那麼多……”
“以前可以不想,以後就要想了,萬萬不可像那詔書上的人一樣,到頭來連個善終也不得。”
“愚侄明白了。”劉病已終於收起了戲謔的表情,鄭重其事地說道。
“縣官來年要重用你,你不可負了聖恩,否則就是忘恩負義之人。”
“愚侄曉得的,縣官對我恩重如山,我定當以死相報!”
“罷了罷了,什麼死不死的,莫要說這些晦氣的話,郭俠還等著你把宣酒打回去,快快去打酒,要不是我來尋你,你定要誤了時辰。”
劉病已恍然大悟地一拍腦門,連忙朝著鹹亨酒肆的方向跑去。
許廣漢看著劉病已遠去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
而後他又看了一眼貼在告亭裏的那兩張詔令,一絲憂色升了起來。
縣官雄才大略,長安城恐怕一時太平不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