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官員朝臣正常的任免拔擢，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件事情。
“《白馬之盟》有言，非劉氏不得封王，非軍功不可封侯……但從成製來看，有功者即可封侯，而這功未必是軍功。”
“魏相、黃霸、王吉亦有不世之功。”
“張卿，你覺得何人應該封侯呢？”劉賀問張安世道。
劉賀表麵上溫和地笑著點頭，看起來十分滿意欣慰，但他的內心卻有一張冷笑的麵孔。
這不是張安世明哲保身，賞賜錢糧也好冊封侯爵也罷，都是天子的特權。
“唯！”前殿中的朝臣齊聲說道。
如今，天子雖然免去了蔡義的官位，卻又保留了他應得的錢糧，也算是仁慈的舉動了。
有了蔡義的這個先例，以後如果遇到不聽話的朝臣，劉賀就可以用同樣的理由，逼其告老告病了。
“既然如此，那朕先來說說心中所想，諸位愛卿若有意見再查補。”劉賀說道。
“那丙卿如何看呢？”劉賀又問丙吉道。
天子是不知道這套流程，還是忘了霍光已經伏誅的事情了？
其實不隻是張安世一人，參加過三天前那場小朝議的朝臣們，都紛紛疑惑地看向了天子。
畢竟，成製就是由特例作為開端的。
朝堂之上，君臣見禮，同往常一樣。
現在乖乖地吃了朕給你們的肉，待會動刀子砍你們的腳後跟時，伱們就莫要再喊疼了。
前麵的韓增和張安世等人，都是因為立下大功所以才被封的侯，但蔡義卻並沒有在平定霍亂中立下功勞。
五千戶的列侯啊！
許久沒有見過了，這已經比追漢初時的勳貴功臣了！
不少和蔡義同歲的朝臣看蔡義被封侯，既有欣慰更有同情，天子還是仁善，給了蔡義列侯的爵位，他也能死而瞑目了。
群臣自當稱讚天子博聞強識，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
和五千戶相比，這兩千戶的食邑看起來就普通了一些，這三人又是性格直爽之人，很快也就謝恩了。
“雖然大漢去年動蕩多難，但逆犯皆已伏法，朕也已下詔給參與平叛的兵卒軍校賞賜了錢糧，並按製封爵。”
勸退朝臣，這可比直接罷官削爵體麵多了。
他讓蔡義告老，可不隻是憐憫蔡義，而是為日後讓朝臣告老建立一個榜樣。
“今日，是鼎新元年第一次大朝議，朕看諸位愛卿安然無恙，甚是欣慰。”劉賀開口說道
劉賀看了看坐在自己側前方的樊克，確認對方準備好紙筆之後，終於清了清嗓子，讓朝臣看向了自己。
萬戶侯的人數非常少，大漢肇建之時有那麼多勳貴功臣，太祖高皇帝也隻封了蕭何、曹參和張良三個萬戶侯。
但是給丞相封侯本就是成製，再加上蔡義被“清君側，誅蔡義”之事嚇得重病，也就配得列侯的爵位了。
“韓增已襲封其父韓說按道侯之爵位，所以食邑由一千戶增至三千戶；趙充國封為營平侯，食邑三千戶。”
進而，這些朝臣又開始感歎天子比霍光更有識人之明，一定不會讓人才被埋沒的。
一時之間，群臣又起身再拜，連稱天子體恤下情
不少已經老態龍鍾的雜號大夫也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已經升官無望了，那麼能回家含飴弄孫也是一個好結果了。
帶著這種想法，不少不得誌的朝臣的幹勁兒更足了一些，功名利祿之心熊熊燃起。
霍光不在了，但規矩是不能亂的。
“張安世已為富平侯，食邑由兩千戶增至五千戶；丙吉封博陽侯，封邑五千戶。”
但高高在上的天子沒有給他們任何回應，在旒珠的遮掩之下，天子的麵目有一些模糊。
“丞相蔡義，既是前朝老臣，今又任丞相，更是婕妤蔡氏之祖父，故封為陽平侯，封邑一千五百戶。”
在二十等軍功爵位當中，隻有列侯和王侯才有真正的食邑，但食邑數量差距極大，有萬戶侯也有百戶侯。
不怪這兩個人謹慎，畢竟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地位太高，極有可能會遭到記恨。
按照成製，天子會先問政於朝臣，等三公九卿盡抒己見後，再來定奪。
該來的，今日都來了。
“朕應該是沒有說錯吧？”劉賀特意問道。
而離現在最近的萬戶侯，就是剛剛身首異處的霍光。
“隻有賞罰分明，才能是非分明、忠奸分明，二位愛卿與其推阻，不如日後再立新功。”劉賀正色說道。
“謝陛下厚封！”蘇武和傅介子兩人從角落站了出來，一路走到殿中向天子下拜並且謝恩。
哪怕張安世是大司馬大將軍又是領尚書事，也不能隨意開口。
張安世聽到天子這句話，有些驚訝，陛下不是說隻議封侯和拔擢朝臣這兩件事情嗎？
不愧是一個操弄人心的好手段啊。
但是今日可不隻能吃肉，還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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