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準奏的奏書先送檔房抄錄副本,再送文房擬成詔令,交給天子加印之後,詔書和奏書一同發回給上奏的官員衙署。
不管是抄錄副本,還是擬成詔令,除非有脫漏錯字,不得擅改,否則皆以傳矯詔論處。
駁的奏書直接發回原來衙署,代表天子不同意呈請;改的奏書則交回張安世手中,代表天子同意呈請,卻不同意票擬。
每一日,內閣學士們都要花五六時辰來處理奏書,即使是張安世和劉德這處於壯年的朝臣,離開值房時也直不起腰了。
而在以前十幾年的時間裏,同等數量的奏書幾乎都是霍光帶著幾個品秩低微的尚書完成的。
霍光能如此高效,並非他的能力超過張安世和丙吉他們,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一方麵是因為霍光把持朝政十幾年,熟能生巧;另一方麵則是因為霍光無人製約,許多事情可以獨斷專行。
如今,票擬之後還有天子監督,一些大事更是經常需要商議,速度自然就慢了下來。
七個內閣大學士加起來,也隻是比霍光稍稍快了一些而已。
這就是“眾人商量著來”和“一個人說了算”的差別:前者慢但安全,後者快但危險。
不過,等張安世們熟練起來之後,他們處理奏書的速度也會越來越快,朝政並不會耽誤。
這也是不能再讓他們擔任外朝官的一個原因,他們不會再有時間到另一個衙署去掌事了。
這就是劉賀的目的,他要讓內閣成為機器——他們隻思考如何處理政務,莫要想著如何幹涉朝政。
剝奪他們上奏書的權力也處於這個目的:分治分權,這是抑製權臣誕生的唯一辦法。
當然,劉賀每天薄暮離開內閣值房的時候,也不忘勸勉麵露疲態的大學士們。
“諸位愛卿,讓你們一日理政四個時辰,朕也於心不忍……”
“但大漢數以萬計的朝臣官吏,隻有你七人有此殊榮……這是朕對你們的信任和認可,也是你等的福報。”
“你們可莫要辜負了朕的信任,更莫要辜負了上天賜予你等的福報。”
在劉賀這番“發自肺腑”的勸勉之下,大學士們受寵若驚,連說“萬死不辭”,幾乎已經忘記被奪權的不悅了。
於是,三日的時間,在劉賀的“監督和幫助”之下,內閣總算是磕磕絆絆地運作起來了。
不過,當內閣大學士們沉浸在辛勞和滿足當中時,劉賀每日從內閣值房走出來的時候,也會有些疲憊和恍惚,
他沒想到,隻是簡單地批紅也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他很難想象那些事必躬親的皇帝,是如何獨自一人批複數百上千份奏書的。
還有一間廂房空著,看來還是得找一批人來代替自己批紅。
但是批紅的權力實在太大了,劉賀還沒有找到的合適的人選。
至少在今年這一整年的時間裏,他還不能將批紅交給臣下來做。
因為一旦批紅的人和票擬的人合流,君權又會被架空了。
所以,還要再等一等。
當劉賀在內閣值房裏“案牘勞形”的時候,已經收到天子詔書的光祿勳龔遂,也一刻不停地忙碌了起來。
各衙署缺額的千石以上的官員不多,加起來也不過二十人,但實際涉及的官員卻不隻二十人,是上百人!
所以要挑選出合適的官員,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