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君子之儒,忠君愛國;守公正,斥惡邪;既能恩澤於當世,又可流芳於後世。”
“可歎如今的儒生們,張口經典,閉口古訓,終日忙碌於筆墨之間,朕看這些人隻會數黑論黃,舞文弄墨而已!”
劉賀所說的這番話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早早就已經死記硬背在了心中,隻是為了在今日用來批駁不聽話的儒生。
說這番話的人,如今還沒有降生,但是在原來的時間線上,他卻是大漢帝國最後的丞相。
這番話如今由劉賀一字不落地說出來,倒也能夠警醒世人,不至於迎來後漢傾頹的惡果。
劉賀最初是站在榻前的,他一邊說一邊就往前又邁了幾步,視線也在堂中來回地掃視。
提到君子儒的時候,他看向的是坐在門邊的張安世等人。
說起小人儒的時候,他的視線就又回到了嚴彭祖之流上。
而到了“可歎如今的儒生”時,那滿眼的戲謔則均勻地灑在了每一個儒生的身上,無一遺漏。
這番貶斥“小人儒”,讚頌“君子儒”的長篇大論,響徹整個石渠閣,振聾發聵,讓在場之人都有些震動。
雖然天子所說的,也不過是一家之言,但是即使是一家之言,也有高下之分。
顯然,天子的這幾句話,屬於高論,完完全全地蓋過了孔霸和田王孫的言論。
畢竟,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本就該在實務上建功立業,又有幾個人願意窮經皓首,埋首於故紙堆呢?
人人都曾經年輕過,而年輕人絕對是不願意在精舍書齋中久坐的。
一時之間,在場之人的臉上流露出了複雜的表情:羞愧、感慨、惱怒、欣慰、追悔……不一而具。
即使是韋賢和孔霸這兩個“老人”,眼神似乎也有一些迷離。
不知道他們是想起了年輕時立下的雄心壯誌;還是在為自己“荒廢”青春而懊惱。
而像施讎一樣的年輕儒生們,更是激動非凡,臉龐漲得通紅,眼中似乎有些亮光。
劉賀的話音落下了,但是石渠閣從基座到尖頂,似乎都還在微微震顫。
餘音繞梁三日而不止,也不過如此。
“從今日開始,何人再敢在朝堂之上,替那小人儒辯解……那就到邊郡當燧長鄣長去!”
劉賀說到此處,再次看向了仍然滿頭是汗,滿臉蒼白的嚴彭祖,嚇得後者是連連躲閃。
在這一番申飭和貶責之下,不管是庶族還是士族,也不管是年輕人還是年長者,在天子麵前都有一些抬不起頭來。
今日若是一直保持這個氛圍,那麼今日儒生們就不要說話了,更不要與天子辯經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還是“任勞任怨”的韋賢站了出來。
他先是狠狠地剜了一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嚴彭祖,而後才向天子行了一個禮,準備來挽回今日的局麵。
“陛下所言是高論,但孔公和王公所言也是正論,儒生仍然是要讀好儒經的。”
“好好好,韋閣老總能為朕裨補缺漏,實在是難能可貴。”劉賀笑著拍手道。
不知道為何,韋賢覺得這一幕有一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