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門亭卒卻伸手攔住了他們,慢條斯理地說道:“鄙人好心提醒諸位一句,魏閣老心情不悅,切莫衝撞了他。”
“謝、謝使君提醒。”
不多時,這九個滿頭是汗的豪猾,終於在正堂上見到了陰沉著臉的魏相。
他們不敢有一句廢話,徑直就跪倒在了地上,一邊用力頓首一邊向端坐在上首位的魏相請罪。
“我等未解魏閣老的命令,還請魏閣老恕罪啊!”
“都是那陸續妖言惑眾,蠱惑我等不遵閣老的命令。”
“對對對,還有那亂臣賊子韓不害,是他狼子野心,蠱惑了我等!”
把罪過退倒死人的身上,這是最聰明也是最不聰明的辦法。
魏相冷眼旁觀著,看著他們醜態百出,心中感到一陣厭惡。
他不是沒有給這些豪猾機會,是他們自己抓不住,非要看到一個“死”字才知道要回頭。
昌邑郎何曾想殺人呢?
魏相何曾想要殺人呢?
天子何曾想要殺人呢?
如今韓不害死了,陸家破了,看起來確實嚇破了這些豪猾的膽,這徙民之事也一定可是順利推進。
但是,有利也有害。
河南三郡的差事確實辦妥了,但是其中的波折一定會傳到長安城去,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大的波瀾。
他魏相酷吏的名聲恐怕是要坐實了,再也沒有洗刷的可能了。
而天子想要當一個仁君的遠望恐怕也要落空了,在史書上難免留下一個苛法的名聲。
一件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好事也已經粘上了一點“壞”。
想到其間的這些種種波折,魏相對眼前的這些人更是厭惡到極點。
“你等今日求見本官,有何指教?”魏相終於還是不鹹不淡地開口了。
“魏閣老,我等被豬油蒙住了心,被韓不害和陸續蠱惑煽動,延誤了上書自請轉籍的大事……”眾人年齡最大的王豪猾說道。
“蠱惑?煽動?你等倒是說說看,他們是如何蠱惑的?”魏相冷笑道。
一眾豪猾愣了一下,就爭先恐後地鬧了起來,將韓不害和陸續攛掇他們的話,全部添油加醋,都學了出來。
“劉德乃宗親之首,縣官很敬重,定能勸服陛下。”
“縣官年幼,沒有治國理政的經驗,會迷途知返。”
“魏相乃心黑的酷吏,隻知道阿諛奉承,定會被仕林不恥!”
……
豪猾們喋喋不休地說著,一邊的書佐也在飛快地記著,前者說完之後,一份爰書一樣的文書也寫好了。
“這是諸公的口供,在上麵簽字畫押。”魏相冷著臉,命人將這文書送到了眾豪紳麵前。
口供?
壞了,宗正劉德被他們賣了,這如何是好!?
一眾豪猾的臉色立刻黯淡了下去。
看著那口供,是完全不想摁下去。
可是,今日就是來做魚肉的,哪裏還有反抗的機會呢?
痛痛快快地把劉德供出來,說不定魏相一開心,願意開恩,饒了他們一馬也未可知。
在魏相的逼視之下,眾人不情不願地在這份口供上麵簽字畫押了。
魏相看著送過來的口供,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要立刻派人送回長安去,天子一定用得著。
“好,說完了韓不害的事情,再說說你們的事情。”
“諾……”
“明日,昌邑郎就會到你們宅上抄家了,還望你們行個方便,莫要讓他們用強的。”
魏相不動聲色地說出了這句話,剛剛燃起一絲希望的豪紳們,又覺得掉入了萬丈深淵。
這九個豪猾今日來此處,當然是為了求一條生路的。
雖然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但是在他們的心中,此事仍然有講“斤頭”的空間。
可是魏相一句話就把還價的餘地給堵死了,沒有給他們一點空間:這簡直是朝著他們的腳脖子開的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