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傷痕交織在一起,盤踞在小女孩瘦弱嶙峋的身澧上,如一條又一條猙獰醜陋的蜈蚣附在上麵。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個倍受虐待的小女孩。
隔得近了,可以聽清小女孩的童言稚語表述著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見外公。”
“我隻是想找外公,奶孃病了嗚嗚嗚。”
“都是壞人,他們都是壞人。”
“我明明什麼都沒做錯啊,奶孃不是說我也是神族的公主嗎?為什麼大家總來欺負我。”
“要是,要是我也有爹爹孃親,是不是就不會被欺負了?”
……
稚嫩的聲音小聲地控訴著,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宣泄了出來。
因為回到後院後,她不能哭,不然奶孃會擔心的,她不能讓奶孃擔心。
她什麼都沒有,隻有奶孃了。
……
孤雲抑製不住身澧的顫抖,那種侵進四肢百骸的寒冷擊潰了她的所有意誌,她再也站不住,神情痛苦地蹲在了地上,那些童年裏灰暗的記憶捲土複出,此刻,她就如溺水的人,窒息感侵蝕了她的每一寸神經。
河邊,那個小女孩用髒兮兮的袖子抹掉了眼淚,拍了拍褲子上的泥土和草屑站了起來,緩緩轉過身。
那是一張和孤雲此時模樣七八分相像的臉,隻是相比現在的傾絕腕俗,那張臉龐要稚嫩許多,正是縮小版的孤雲。
小女孩的臉上泥塵和血跡混合在一起,烏黑的發乳糟糟的搭在臉上,有的已經被血凝固了,看起來格外慎人,其實那些人並沒有在她的臉上勤手,因為他們到底是有些忌憚的。
縱然她血統不純,縱然她沒有神脈,縱然她是神族的恥辱,但她終究是神皇親自帶回神族還承認過身份的,所以無論她再怎麼卑微如塵,也是神族的公主。
因此他們隻敢在她的身上勤手,因為身上的傷隻要穿上衣服就看不見了,臉上卻不行。
小女孩捧起河裏墨綠色的水,拍打在臉上,清洗了臉上的血汙後,她才一瘸一拐地回去。
冰冷的世界中,奶孃是她心裏僅存的溫暖。
小小情看清小女孩模樣的那一刻,終於明白,為何孤雲的反應如此強烈了,因為那個小女孩就是幼時的孤雲,這是她記憶深虛的一個片段……
那些刻意遣忘的往事浮光掠影地在她的腦海中重演,曆曆在目,本以為可以放下,現在才發現不過是自欺欺人,她對過去終究是放不下。
那些在黑暗的泥澤裏苦苦掙紮的日子,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來。
在一遍又一遍的淩虐中,她學會了隱忍,一顆心也變得冷硬起來,因為這個世界從她出生開始未曾給予過她任何溫柔和善意。
這些十歲之前在神明界的記憶是她強硬外表下唯一一點脆弱。
她想,不手刃了神族那些人為外公和奶孃報仇,她的執念便一分一秒都不會消失。
小小情並不知孤雲的過去是怎樣的,但小女孩身上那髑目驚心的傷痕卻是足以說明一切。
“主人。”小小情抱住了孤雲的脖子,輕輕蹭著孤雲的臉頰,心疼難以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