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潤聲暫時顧不上這麽多。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帶著大狼狗一起跑, 手臂緊緊抱著小鬧鍾和小月亮。
他想藏在懷裏的,但怕鬧鍾會不小心掉出來,又怕心跳得太激烈,會把月亮撞碎。
時潤聲絆了一跤, 還沒等他摔倒,腳下的路就變成了柔軟的隧道,有風推著他, 幫他飛快地滑下去。
大狼狗興奮得汪汪直叫, 追著銀線在隧道裏打滾, 往時潤聲的身上撲,又拽著時潤聲不停地往前衝。
他們被風推著穿過一整條銀白色的隧道,在盡處看見一盞燈。
小院沒有關門, 門前掛著盞風燈。
橙黃色的暖光亮著,今夜無風,來自異鄉的旅人披衣站在榆樹下,循著聲音抬頭。
時潤聲抱著大狼狗掉進他的家。
“您聽我說, 請您聽我說。”時潤聲被銀線收進傀儡師的懷抱, “有句言語。”
他跑得實在太快了,喘得咳個不停:“能叫人掉眼淚的言語,聽了就會想哭。”
傀儡師低下頭,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髮:“你是來給我送言語的嗎?”
時潤聲點頭, 他迫不及待地告訴渾身是傷的朋友:“您自由了。”
“您自由了。”時潤聲說, “您自由了, 您自由了, 回家吧……”
時潤聲記住了那位S級向導的領域振動。
他模仿著記憶裏的振動,模擬聲音,把聽到的寬宥言語轉述給穆瑜——這對尚且年幼的小緘默者來說,負擔畢竟還是太重了。
但時潤聲沒有停下,他像是察覺不到力量的飛速消耗。
他把別的事都暫時忘幹淨,隻讓自己記得這一句話,這樣就能說得更清楚。
傀儡師攏住不停悸栗的小緘默者,他低下頭,輕輕貼著小緘默者冰涼的額頭,用自己的衣服裹住時潤聲。
“您是完全自由的,沒人能再傷害您。”時潤聲仰著頭,用記住的聲音說,“沒人能再束縛您……您該回您自己的家了。”
再喜歡和習慣遊歷的人,也一定是會在某個滿天繁星的晚上,躺在草地裏想回家的。
假如沒有家可回,那就不能叫遊歷,而是流浪了。
傀儡師搖了搖頭:“可我好像還不能走。”
小緘默者怔住,在淋漓的汗水裏慢慢眨了下眼。
傀儡師讓他看見他的手腕。
“我還被線連著呢。”傀儡師說。
在時潤聲的手腕上,那條銀線其實一直都在,打著漂亮的蝴蝶結,一端連著小緘默者,另一端沒入傀儡師的袖口。
時潤聲愣愣地看著那條銀白色的細線。
他一直沒發現過這條線,怔忡著低下頭,看了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