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被樹蔭擁抱著,溫柔地送入泉眼,不會驚擾尚且留在此地的靈魂。
不遠處,那幾個哨兵和向導,也已經在同伴的安慰下振作精神,眾人圍著火堆拚起了猴兒酒,又把熏肉幹放在火上烤得滾燙,火把明亮的油脂炙烤得吱吱作響。
這時候的肉幹是最好吃的,切成片夾進烤得外殼酥脆的麥餅裏,再往裏加上一小把洗幹淨的蒲公英葉子,就是任務者最好的晚飯。
他們已鏖戰太久,理當安安穩穩坐下來,痛痛快快地喝幾口酒,吃一頓飽飯。
……
“怎麽這麽厲害?”葉晴柔舉著她的孩子,“什麽都知道,什麽都能做了,能交朋友,能拯救世界,能救爸爸媽媽和大家。”
葉晴柔輕聲問:“是怎麽長大的,才能這麽厲害?”
小花貓攥著拳,手指有一點泛白,小聲承認錯誤:“但是……”
“沒有但是,小聲。”時泉蔭接過話頭,對兒子說,“爸爸媽媽正急著和你說這事。”
“我們把這些話留在了留影木裏,想轉達給你……但看起來沒能成功。”
時泉蔭從懷裏掏出那塊留影木,他的動作頓了下,視線掠過那塊木身上的暗色血跡。
——時泉蔭沒有在這場戰鬥中受傷,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他們的小花貓趕過來救了他,也救了大家。
父子並肩作戰時,時泉蔭的胸口隻有滾熱的暖流,沒有受傷。
可這塊留影木已經被血浸透,上麵爪痕累累,滲進木麵的血早已風化成黑紅色,像是洗不淨的傷疤。
葉晴柔撕下一塊衣擺,利落動手,把留影木包裹起來。
他們一家人都像是沒看到留影木上的痕跡,就好像心照不宣地回避即將到來的分別。
至少暫時還沒有分別——至少風還沒有停。
風還沒停,他們必須抓緊時間,把該說的話說完。
“爸爸媽媽錯了,是爸爸媽媽教錯了,不該這麽教我們小花貓。”
時泉蔭說:“這世上有不好的人,爸爸媽媽以前不知道。”
“小花貓最該守護、最該照顧好的,是你自己。”時泉蔭把那塊留影木交到他們的孩子手裏,“一定不要受委屈,一定不要受傷,不要難過,爸爸媽媽要你過得好……”
“爸爸媽媽放心,我沒有受傷。”小緘默者從沒說過這麽大的謊,鼓足了一千二百分的勇氣,才小聲說,“沒有受委屈,沒有難過。”
“我是高高興興地長大的。”
“可能有一點點孤單,但現在完全不孤單了,爸爸媽媽,這是銀線。”小緘默者急著展示手腕上亮晶晶的銀線,“是牽掛和羈絆,可以打跑所有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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