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叔叔曾經說過,所謂節日,就是大家找個理由,湊在一起吃喝一頓的日子!
那時的叔叔,已經懷抱嬌妻,手牽麟兒,一派中年大叔的樣子了,但是麵對我,仍是言笑不忌。所以我也閑閑地回他,活著嗎,也就這樣兒了。有東西可享受還不好嗎?要是我在,一定跑第一!
當時叔叔瞥了我一眼,不屑道,丫頭,你還太年輕!
但是當奶奶宣布飯已做好,此時的叔叔卻一馬當先向堂屋衝去,連周圍的客人都沒記得招呼。看的我妒火在心中燒呀燒,嗚,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沒長牙齒?雖然現在的社會情況不可能有很精致美味的食品,而且飯食大多粗糙,但總比連續喝幾個月的母乳奶粉強呀!我知道母乳很有營養,可是誰也架不住天天喝呀。三個月的飲品人生,喝得我都惡心欲吐了,怪不得小嬰兒們會回奶呢。
還好媽媽比較細心,給我端了點兒稀飯來。喔,媽媽我愛死你了!
吃過就睡是小嬰兒的特權,我咂咂嘴,滿足地閉上眼睛,剛要進入夢鄉卻被喚醒。搞什麼嗎,我剛要大哭,看到叫醒我的是媽媽又收了聲。媽媽給我套上一身嬰兒服,打扮地整整齊齊,抱我來到奶奶家。難道有什麼重要事情嗎?
爺爺奶奶爸爸叔叔,大家都在座。所有人表情都很嚴肅,連一向最調皮的叔叔都斂了神色,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對麵椅子上的中年男人。
那人大概四十多歲,一身棉布土衣剪裁得體,不僅不顯土氣,反而獨具一種瀟灑自矜的氣質。媽媽剛一進門,他就把頭轉向——媽媽懷中的我!我心中一訝,媽媽的腳步聲絕不比貓的足音大,這也是我長大後的特性之一,這個人是誰?竟然能感覺到媽媽的足音?而且,他又為何直接看向我?
他看著我,像在品評。我也仔細地打量著他,相貌俊朗,身型勻稱健壯,不是我喜歡的清秀出塵型的男子,但氣質硬朗而堅毅,尤其一雙眼睛深亮而清澈,很吸引我。
其他人這才隨著他轉向母親,父親笑著拉母親來到陌生人麵前,愛憐地摸摸我的小臉:“戰叔,這就是我和娜娜的女兒,唐影。”
戰?我們村子裏有姓戰的嗎?南村是個大村子,而且就在萼寧鎮邊不遠,隨著經濟的發展麵積的擴大,後來萼寧鎮升級為萼寧市(縣級市)時,南村的一小半已經劃在市區範圍之內了。生在這種不以姓氏為準的大村子,前世的自己又不愛交際,不認識村裏的人也是正常的。倒是家裏各位,為什麼對戰叔這麼恭敬呢?依萼寧的風俗,在介紹自己的子女時一般隻說乳名,父親又為何稱我為“唐影”呢?
戰叔點點頭,“好,唐影是嗎?唐威,你的女兒不錯。”他的眼光始終沒有離開我,眼神中滿是欣賞。
還不知道我的名字,看來不像村裏的人,難道是遠來的親戚?最近常常被形形色色的親朋圍著看,我對關注的目光適應了許多,坦然地與他對視,心中揣測著。
爺爺唐凡有點拘謹地問:“唐戰,你看小影行嗎?”微顫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期盼。
我揚了揚眉,什麼行不行的,我一個沒學會爬的小嬰孩,能幹什麼嗎?唐戰看得嘴角一翹,“凡堂哥,收入家族的事要看長老們的意見,我可做不了主,”他冷冷瞥了唐凡一眼,轉向我時臉色又加了溫柔,“不過,小影這孩子不凡哪。當年我家二小子出世,我都沒這麼高興過,今兒個一見了小影,我卻不由地喜歡她。這丫頭,長得也看不出多俊,倒是精靈討喜啊!”
家族?好奇怪的詞吔。我可不記得我們唐家有什麼家族,我皺了眉思索。爺爺一邊陪著笑,態度恭敬。
“凡堂哥,你的眼光果然很好,小影真得很不錯,我還是早些帶她回唐家吧。唐威,你跟我一起去吧,唐家一般不準別家的人進入,就是自己家的媳婦也不行。所以小影的媽媽不能去,你這做父親的也該照顧一下自己女兒了。我們家族內倒有專門照顧孩子的保姆,咱倆隻要在路上看護好她就夠了。”唐戰站起身,接過我對爺爺和爸爸說道,措辭客氣語氣卻帶有不容反駁的威嚴。
感情是爺爺通知人家來,讓我參加什麼垃圾的選拔呀,虧我對爺爺奶奶幾個月的關心還有點感動呢,不知他們有什麼目的。唉,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心慕天呀!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糟糕,連剛提起的對所謂“家族”的興趣都淡了,不想離開家。可惜,小嬰兒是沒有發言權的。我在媽媽依依不舍中被爸爸抱上長途車,隻好在臨走前多叫了幾聲怪聲怪氣的“媽媽”,聽得唐戰緊盯我,眼中光亮愈盛。
唐戰好像真得跟我很投緣,明明我還隻有三個月大,竟是在車上給我和爸爸詳細解說著家族後代子弟的選拔內容,時不時來句“小影你要如何”,語句中充滿了對我的信心。
原來,我一直以為平凡的家裏,竟也是有秘辛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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