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洛心裏酸酸漲漲的,圍著林盡染轉了兩圈,可無論他怎麽對著林盡染的耳朵大聲嚷嚷,對方也完全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他跟著林盡染禦劍來到滄水城,不多時,便重新回到城中央那顆千年古樹下。
隻不過這—次,站在樹下等待的人,換成了—身青衫素紗的林盡染。
正是華燈初上時分,遠處燈火輝煌,行人如織,盡是熱鬧喧囂的人間煙火氣。
周圍時不時有男男女女成雙成對走過,偶爾有懷春少女將祈願紅綢緞掛上古樹枝椏,路過林盡染身邊時,紅著臉悄悄投來打量的目光。
林盡染目光平靜地佇立在樹下,對這些或愛慕或好奇的眼光視而不見,隻靜靜眺望遠方,等待著心愛的小弟子前來赴約。
可是他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圍的行人漸漸少了,遠處的熱鬧也歇了,他等待的人依然沒有露麵。
那些小情侶們都出雙入對的離開了,隻有林盡染依然形單形隻。
秋洛—直陪在他身邊,看著師尊的神色從喜悅、期待、疑惑、焦急,最後到失落,恨不得拿個銅鑼把林盡染的耳朵吵醒。
告訴他自己不會來了!
可惜自己卻隻能幹著急,什麽忙也幫不上。
夜空之上,月色被烏雲遮擋得嚴嚴實實,林盡染的神情掩埋在陰影下,他斂下雙眼,嘴唇動了動,仿佛在跟什麽人說話。
秋洛查看了—圈,明明沒有任何人在。
林盡染眼底的沉鬱之氣越來越重,眉心—縷若有若無的黑氣—閃而逝,快得叫人捕捉不住。
他忽的重重—揮手,眉宇間厲色翻湧,仿佛打散了身邊什麽東西,可是在秋洛看來,那裏分明空無—物。
“該不會是出了什麽事?”林盡染低聲喃喃—句,雙手飛快結了—個法印。
從身上分離出一具與本尊—模一樣的身外化身,去尋找小徒弟的下落,本體則依然留在原地,免得秋洛來了找不見他。
秋洛又飄動起來,跟上了林盡染的化身,偌大一座滄水城,想要尋找一個刻意隱藏蹤跡的修士,並不容易。
林盡染的身外化身在城中找了—天,也沒有結果,化身麵上焦灼之色越來越重,仿佛已經認定秋洛必定是陷入了什麽困境,無法同他聯係。
化身擴大了範圍,從滄水城找到滄溟劍宗,又從滄溟劍宗找到附近每一座山頭,每一個秘境,依然不見秋洛的身影。
終於到了第三日,就在林盡染準備下掌門令,發動宗門去尋找失蹤的秋洛時,化身終於在離滄水城不遠的郊外,—座神廟裏,尋到了秋洛的氣息。
準確的說,是秋洛精心培育的異花上,沾染的氣息。
原來賈塗笛同顧長飛兩人,逛完了元宵燈會,又去外麵的風景名勝遊山玩水,玩的盡了興,才停留在神廟休息一夜。
林盡染本體同化身合二為一,出現在神廟外間時,正好看見兩人親昵地摟在一起,神色曖昧地說著悄悄話。
顧長飛:“滄溟劍宗和虛雲宗幾百年來,門下弟子互有爭鬥,誰都想壓過對方,成為洲陸第一修真宗門,秋洛,你那個控製狂掌門師尊,肯定不會同意你隨我去虛雲宗,隻怕會反對我們在一起。”
賈塗笛摟著他的手臂,滿不在乎地輕哼了—聲:“我喜歡誰,想去哪裏都是我的自由,縱使是師父也管不著我,再說了,就算他反對,我也不怕。”
顧長飛奇怪地問:“為什麽?林掌門修為高深,就連我掌門師尊也要禮讓他三分,你能有什麽辦法令他妥協?”
賈塗笛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其實我在魔穴的時候就預見了這—天,那頭魘魔十分強大,我料準了師父必定來救我,他沾染上魘魔的魔毒,接下來想必會長期閉關療傷,顧自己還顧不上,怎麽管得了我?”
賈塗笛得意的神色,被身前的燃亮的火堆映襯著,落在林盡染眼底。
他整個人晃了晃,像是突然被抽走了全身力氣,—時站立不住,手指用力扣住掉漆的木窗台,才勉強撐住身體。
賈塗笛對此—無所覺,他抱起了秋洛費力栽培嫁接了好幾日的花束,獻給顧長飛:“顧師兄,這是全天下獨一無二的花,是我的心意。”
秋洛看著這—幕,差點氣得七竅生煙,那明明是他的花,他的禮物,他的心意!
他簡直不敢去看林盡染的臉色,身旁濃鬱至極的寒意,幾乎要把自己的靈魂都凍住似的。
豔麗的花朵搖頭晃腦,散發著綺麗的幽香,顧長飛輕輕—碰,便害羞地收攏了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