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擔心陸清則的身體,擔心他會在沐浴時出什麽事。

……雖然肖想自己的老師,似乎本來就禽獸不如。

陸清則若是知曉,會怎麽看他?

會像當年被寧琮騷擾時那樣,感到惡心反胃嗎?

寧倦垂下眼睫,漆黑的眼底晦暗不明,夜霧般朦朦朧朧。

陸清則全然沒注意寧倦在想些什麽,放心地低頭解開衣襟。

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好似近在咫尺,寧倦陡然回神,撐著額頭,驀地生出了幾分後悔的感覺。

是不是不該留下的?

每一絲聲音都像在勾著他轉頭去看。

他難耐地閉上眼,耳根深深發著紅,輕輕呼了口氣。

屋內盈滿了熱騰騰的水汽,深呼吸並不能暫緩胸口的熱意。

腦中反而浮現出身後的場景——柔軟的衣衫委地,露出雪白的肌膚,烏黑的長發之下,精巧的蝴蝶骨若隱若現……

旋即嘩啦一陣水聲。

寧倦和陸清則陡然同時鬆了口氣。

陸清則沉入溫熱的水中,舒適地眯了眯眼。

縈繞在身周的淡淡不安感也消失了。

屋裏明明隻有他和寧倦,方才他卻有種仿佛被什麽人緊盯著的感覺。

真是奇怪。

外邊重重錦衣衛和禁軍看守,還有暗衛盯梢,誰能越過他們,窺視他和寧倦?

不過比他五感敏銳的寧倦都沒發覺,看來隻是錯覺。

陸清則認真思索著,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隨即就感覺自己的頭髮被捧了起來。

陸清則偏過頭,微微笑了笑:“陛下,你還真要給我洗頭髮啊?”

“嗯。”寧倦生怕被看出什麽,捧起他的頭髮,不敢多看,語氣嚴肅,“別怕,我會好好洗的。”

陸清則:“……”

本來不怕的,你這麽一說就怕了。

他家這位小陛下比較獨立,平時的衣食起居並不很依賴外人。

但到底是皇帝陛下,身邊伺候的人也不是吃幹飯的。

要寧倦伺候人,其實還是有點為難了。

好在小皇帝的手法雖說沒有多周到細致,卻很小心翼翼,活像在對待什麽易碎物品,生怕不小心扯疼了陸清則。

陸清則沒那些被伺候的臭毛病,隻要不是病到動不了手指,都是自己收拾自己的,糾結了會兒,從一開始的別扭到坦然,慢慢地生出股由衷的欣慰來,越琢磨越美滋滋。

兒子養得好啊,都知道給他洗頭髮了。

換他以前班裏那群小鬼頭,這會兒還忙著叛逆和家長吵架呢,哪兒知道要孝順長輩?

寧倦輕輕梳洗好陸清則的頭髮,垂下眼眸,握了握手中柔軟濃密的頭髮,略微收緊了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