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必須擰正寧倦的想法,但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他怎麽舍得真的教訓對他掏心掏肺的小孩兒?

但也實在氣不過。

陸清則又敲了他一下,冷冷道:“去睡覺。”

第二下敲下來,力道明顯比第一下輕了許多,沒有什麽懲罰意味。

寧倦的嘴角悄悄彎了彎,再接再厲,知道陸清則的弱點,故意用無辜的眼神仰望著他:“可是老師不在身邊,我睡不著。”

陸清則哪兒不知道他那點小九九:“我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我還有安神助眠的效果了?”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陪著寧倦躺到了床上。

陸清則大病初醒,精力不足,醒來折騰了這麽會兒,身體又叫喚著想休息了。

本來是想哄小孩兒睡覺的,躺下來就有點昏昏欲睡。

寧倦與他相反,身體與精神雖然疲累到了極致,但躺下來後,他卻沒那麽想睡。

朝思暮想的人就躺在身邊,他怎麽睡得著?

寧倦忍不住地想往陸清則身邊湊,磨磨蹭蹭地叫:“老師……”

陸清則迷迷糊糊地“嗯”了聲。

身體還無意識地往外邊蹭了蹭,手擋在兩人中間,拒絕寧倦靠近。

嫌他太熱了。

寧倦一時氣結。

陸清則,你還有沒有良心!

他氣得不行,瞪了陸清則片晌,眼睜睜看著他沒心沒肺的,呼吸越來越均勻。

寧倦簡直給他氣笑了,想伸手掐他一把,手伸出去了,卻沒舍得掐。

大概是因為才剛沐浴過,那張兩日前還蒼白病氣、生機搖搖欲墜的臉,難得有了絲紅潤的氣色。

好不容易養出來的,掐沒了怎麽辦。

“老師。”寧倦放低了聲音。

陸清則輕輕地“嗯”了聲。

“下次有什麽事,要第一時間找我。”寧倦緩聲道,“你去找其他人,我會不高興。”

他要成為陸清則心目裏不可替代的那個人,要讓陸清則依靠他、離不開他。

陸清則腦子裏一團漿糊,完全是憑本能在回應寧倦,甚至沒聽清寧倦說了些什麽,習慣性地“嗯唔”了聲,示意小崽子別吵了,要睡就好好睡。

寧倦看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說什麽答應什麽,給碗糖蒸酥酪就能直接拐走,忍不住笑了笑,方才那股氣也消了。

沐浴過後,陸清則身上浸透了的苦澀藥味兒散去了許多,那股沁人心脾的幽冷梅香又浮上冰麵。

是寧倦最熟悉的氣息。

這股氣息總能讓寧倦感到安心,原本沒什麽睡意,盯著陸清則看了許久後,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然而這一覺也沒能睡多久。

他連續做了幾個光怪陸離的夢後,竟又續上了之前獨自睡著時的那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