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見到這麽弱不禁風的。
國公府比陸府要氣派得多,禦賜金匾,朱紅大門,唐慶在前領路,敲開大門,領著兩人進了門。
門內的景象和外頭的氣派就有些格格不入了,若外麵還有一絲京城的繁華之色,裏頭就近乎是荒涼了。
走過月亮門和垂花門,一路往裏,路上幾乎看不到下人的影子,四周雖然依舊樓閣成群,但木欄上褪色的紅漆、幹涸的舊池塘,以及因許久未打理修剪,而肆意生長的草木,還是帶來了幾分難以掩飾的冷寂凋零之感。
陸清則打量了一圈,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
也不奇怪,武國公一脈隻剩下史容風一人,大將軍在外征戰,十幾年沒有回過京城,國公府裏恐怕早就沒什麽人了。
唐慶察覺到陸清則的打量,又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府內隻剩幾個忠仆,年紀大了,手腳不方便,我們也沒打算在此處停留太久,湊合湊合得了,陸大人別嫌寒酸。”
語氣倒是很不客氣,陸清則看他一眼,輕描淡寫道:“大將軍護佑大齊,令四方平安,誰敢說府內寒酸,陛下第一個砍了他。”
唐慶是行伍中人,來到京城這樣規矩多的地方,渾身都不得勁,見陸清則身單體薄的,也很是看不慣,要不是史容風囑咐他態度和善點,直接就去吏部把人綁來了。
聽到這句,他張口就道:“大將軍的事,還用不著陛下來客氣。”
見他對寧倦沒有絲毫敬意,跟在後麵的尤五眉毛一揚,就想訓斥,陸清則抬抬手止住,不僅不惱,麵具下的唇角反倒彎了彎:“我知道唐參將在介意什麽,但當年事發之時,陛下不過是個繈褓中的幼兒,個中曲折,的確與他無關。”
道理的確是這樣,但怨念也不是明白道理就可以清除的,唐慶抱著臂膀,腦袋昂起:“陸大人說的什麽話,我可沒提什麽事。”
“諸位在邊關血戰沙場衛國,陛下也在江右決堤千裏,疫病肆虐之時,親自帶人前去救難,雖非沙場,亦是為民。”
陸清則說完,在唐慶再度開口之前,淡淡打斷他的話頭:“我說這些,並非想讓你們對陛下改觀,也不是在論功過,而是想說,陛下並非庸庸碌碌、昏聵無能的先帝,諸位既然要留在京城一段時日,盡可去看。”
唐慶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他們在邊關,天高皇帝遠,平日裏私底下罵幾句崇安帝也就算了,陸清則身為天子朝臣,就在京城這種地方待著,怎麽罵得比他們還順暢、還毫無顧忌?
唐慶忍不住又多看了眼陸清則。
陸清則的確很清瘦,看起來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一路走來,步伐卻很穩,舉手投足間優雅自如,帶著點仙仙的味兒,就跟他朝服補子上的那隻仙鶴似的,和這兩日來國公府,嘴上是拜訪實則想打探的那些不太一樣,那些人模狗樣、敲著算盤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麽的官員貴族,對視一眼,就能感覺到他們臉上的笑意有多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