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則恍然回神,回頭笑笑:“來了。”
貨船上的氣氛熱烈,大年三十,京中也是張燈結彩,唯獨宮裏的氣氛冷寂,幾乎沒什麽新年的喜慶之感。
先是史大將軍亡故,再是帝師被刺殺,兩樁打擊之下,今歲的除夕宴也被陛下取消了,不過賞賜都有發下去,也沒人不滿。
寧倦向來不喜歡那種熱鬧,從小到大,他都厭惡與他格格不入的喧囂,再熱鬧也是虛假的。
何況他唯一想要陪伴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長順端著廚房煮的餃子送來時,發現陛下又不見了。
毫無疑問,又出宮去陸府了。
小徒弟安平撓撓頭:“師傅,過年可不能不吃餃子,要給陛下送過去嗎?”
去年這個時候,除夕宴結束,陸清則被接進宮裏,和寧倦一起吃的餃子。
陛下恐怕是又想起陸大人了。
長順猶豫了會兒,還是搖頭:“陛下這會兒怕是誰也不想見,別去打擾陛下。”
安平恭謹地應了聲,一陣冷風襲來,他忍不住抱著胳膊,嘟囔著埋怨:“今年的冬日似乎比去年冷了,大雪也下個不停。”
長順聽著這話,莫名生出絲難過。
自帝師死後,京城的冬天似乎愈冷,雪景卻不複從前了。
大多時候長順都能猜出寧倦的心情如何,寧倦的確又想起了陸清則,但其實沒有出宮。
他在南書房佇立良久之後,擱下筆披上大氅,命人提著燈,難得地去了趟鷹房,看了眼那隻海東青。
海東青被馴鷹師喂得很敦實,羽毛亮麗,日子也悠閑,唯一的煩惱,就是它唯一喜歡的陸清則很久沒有來喂過他了。
見寧倦來了,方才還懶洋洋的鷹隼眼神瞬間銳利起來,作出警惕的姿態,露出幾絲敵意。
陸清則在的時候,一直試圖勸他將這隻鷹放歸草原。
他那時隻覺得陸清則的話有另一層含義,他想像這隻鷹一樣,被放歸離開,飛離他的身邊,便推翻了從前的決定,斷然否決了。
現在老師已經走了,這隻畜生留著也沒什麽意義。
寧倦麵無表情地和海東青対視許久後,忍著把這破鳥做成羹湯的衝動,淡淡吩咐:“等開了春就將它送回漠北。”
馴鷹師一愣,知道帝師的死是陛下的傷心事,沒有人敢在陛下麵前再提陸大人,他也不敢多問,低著頭應下了。
親口吩咐過此事後,寧倦才出宮去了陸府。
沒有叫侍衛陪同,也沒有騎馬或者坐馬車,獨自安靜地走過去的。
走進陸清則的寢房時,寧倦敲了敲門,小聲道:“老師,我來了。”
他最近都睡在陸清則的寢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