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爺的心涼了半截,他怎麼不知況兒昨夜有被父親召來質問?兒子肯定受不住父親的嚴厲審問,什麼都招了。
柳三爺以為自己頂得上伯府半邊天,誰知連兒子都護不住,父親不想讓他提前知曉的事,就沒人敢通風報信,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從前怎麼沒發覺自己掌控不了伯府?
他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地打理庶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柳三爺心裏針紮般難受,臉色有點灰白,內心有著說不出的憋屈,言詞便有些鋒利,“爹,您事事為鐵山打算,就怕他吃上一點虧,今天這事若換成鐵山,您老早就替他抹平了,況兒也是您的孫子,而且有大前程的孫子,您怎麼忍心差別待遇?
“而且況兒有什麼錯?年小離家苦讀,被壞朋友挑唆,被一個有野心的下等女人勾引,誰沒有年少風流的時候?鐵山跟著一票狐群狗黨混跡市井的時候,酒肆、青樓沒少去,您老人家可是又貼銀子又派護衛跟著,跟鐵山比起來,況兒這點小錯算什麼?”
忠毅伯聞言有些生氣,又有點悲哀。
自己戎馬一生,臨危不懼,遇難不退,撐起了忠毅伯府的顯赫門庭,精明一生,臨老了卻沒有一個兒子是中用的。
不中用沒有關係,人貴自知,謹小慎微地過日子也行,可是票他發覺三兒子年紀越大越糊塗,犯了錯卻不知改,還把這一套言傳身教下去,這可怎麼得了?可他不想管了。
如今他已告老休致,哪裏還顧忌寵愛平等?扶不起的阿鬥,他老人家不想扶了還不行?忠毅伯的目光帶著晦澀,頓時冷笑道:“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對老夫指手畫腳?你成了我老子啦?”
他猛然睜大鷹目,盯著柳三爺,嚇得柳三爺一個激靈,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
“兒子不敢,兒子不敢……”
“你有何不敢?”忠毅伯陰沉著臉,隱藏了失望的怒意,“況兒是你生養的,他犯了錯,你當老子的不思教誨改過,反而動不動就拿鐵山作比較,有你這種老子,怪不得況隻想當縮頭烏龜。”
“爹!”寶貝兒子被這般嫌棄,柳三爺的心抽搐般疼起來。
忠毅伯氣得夠嗆,腦袋裏一片怒火,便一次挑明瞭罵個痛快,“老夫疼愛鐵山,礙著你什麼了?他沒爹沒娘,老夫一手拉拔他長大,他如同老夫的麼兒,陪在老夫身邊二十年,老夫又不是冷血畜生,豈能不疼愛?你自己有兒子,怎麼就見不得我對鐵山好一點?老子是沒給你房產田地,還是少給你銀子,你跟你妻子就眼紅成這樣?自己的兒子做錯事,第一個又怪鐵山,你可真夠有出息!”
第十一章 柳三爺的不平(2)
更新時間:2017-08-08 17:00:03 字數:2926
威嚴凜冽的斥責聲把柳三爺罵得顏頭冒汗,他身子微顫,一個勁地道:“爹,您老息怒,兒子隻是急了,這點小事鐵山明明可以替況兒抹平——”
“又怪鐵山!”一聲暴喝再起。
“不怪,不怪,是況兒自己不好……”柳三爺的心一直提著,接二連三地被訓斥,他算是聽明白了,父親不喜歡有人沒事牽扯上鐵山,隻要鐵山開了尊口,父親就會替他兜著。
柳三爺不氣忠毅伯偏心,隻氣這偏心不是給他和他的孩子。
明明這事是鐵山家的馬車撞出來的,一筆寫不出兩個柳字,讓鐵山擔待一下又怎樣?日後況兒金榜題名,能不記得他的好嗎?真是沒有遠見與胸襟。
這是遷怒,也是欲加之罪,柳三爺卻絲毫不覺得己想錯了。
他心裏堵著一口氣,麵色自然流露出來,忠毅伯見了更加失望,這兒子的歲數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自從你大哥倒下,十多年來你掌管忠毅伯府的庶務,在外應酬,習慣了被人吹捧阿諛,柳三爺、三老爺的喚著,討好你等於討好了忠毅伯府,你被吹捧得連骨頭都輕了,忘記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忠毅伯冷哼一聲。
柳三爺不安地看了威嚴的老父一眼,忙低下頭道:“爹,兒子一向誠懇做人,沒丟過忠毅伯府的臉,您老人家就我這麼一個頂用的兒子,兒子沒臉您也沒臉……”
“老子一輩子出生入死,需要靠你給臉?”忠毅伯怒斥道:“兒孫不能出將入相,老夫不埋怨,月滿則虧,咱們家既已吃穿不愁,何必站在風口浪尖上?因此你安排你三個兒子棄武從文,老夫從沒有多說一句。
“隻是,老三啊,文人也而有文人的節操與傲骨,風流不打緊,歌樓、酒肆的歡場女子多的是,賣藝不賣身的才女花魁也不少,況兒誰不去招惹,偏要招惹清白人家的姑娘?玩弄一場便逃之夭夭,如此薄情,沒有擔當,將來你敢指望他頂門立戶、養家活口?”
柳三爺心裏酸苦,歌台舞榭、秦樓楚館,是溫柔鄉,更是銷金窟啊!況兒出門求學,又不是去享樂,更怕被同窗帶壞,他娘哪會給他太多銀子?豐衣足食沒問題,養戲子、逛妓院肯定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