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3)

072同乘一騎

冬日的暖陽當空高掛,陽光似金,純淨透明的長空,一碧如洗的天色,山風微涼吹的衣襟微拂,遠山連綿,淬染蒼色,慧安擡頭仰望著天空,伸手仿佛想握住流動的光影,陽光落入眸中,一片靜謐的溫暖,直蔓延到了心頭。她微微一笑,收回手低頭望著一眼不見邊際的原野不由挑眉感歎,這關元鶴還真是有錢。沒想到他在這寸土寸金的京郊竟有如此大的一塊地,這哪裏是莊子,分明是從西郊馬場中劃出來的一塊天然草場。依山背水,當真是養馬跑馬的好地方。

慧安騎著馬,跟著小廝楊七往草場東邊的一排馬廄走,秋兒已好奇的問了起來:“小哥,你們大人這莊子爲何也不建幾處休憩的房舍,就這麽一大片荒著,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這也太浪費了吧……”

這裏風景秀美,又開闊遼遠,若是能建造成宅子,在京中繁華之處待得悶了,便可借著沐休之日來此休憩,又能遠離人事煩擾,又可跑馬原野,放牡鬆心情,豈不快慰人心?隻這麽大片荒蕪著,扔著養馬確實是有些暴殄天物了,用這麽好的地方當養馬場這關元鶴還真是大手筆。

慧安想著,那邊帶路的小廝已經笑著回道:“這馬場是我們爺早年從聖上那裏打賭贏回來的,本和西郊皇家馬場是一體的,因隔著一條山澗,故而來西郊馬場跑馬的人一般都不往這邊來。聖上將這一片草地賜給我們爺,爺就命人建了一圈圍牆,那邊的後門出去是一條山澗小徑,穿過去就是西郊馬場了。姑娘不知,這地方自打我們爺得了去,不少人都惦記著呢,連甯王都管我們爺買過,爺一口就拒了,甯王也道這地方落到我們爺手中真是白瞎了一塊好地方。”

那小廝說著才指了指後山的方向,又指向東麵,道:“那邊是奴才們住的一排矮房舍,其實也有一座兩層的竹樓,雖說簡單,但勝在清雅,爺有時也會在那竹樓中休息,隻那竹樓簡易甚少招呼客人。一會子姑娘累了,不妨到那邊喝口清茶?”

慧安聞言點了點頭,又問:“這馬場養了多少馬?難道就一個馬倌不成?”

小廝這便答道:“我們爺就好養馬,還曾爲養馬的事專門請了特允。這馬場中養了有一百來匹馬呢,都是上等的胡馬。馬倌隻有一個,是個北胡人,頗爲懂馬。小廝倒是有十六個,奴才們平日也都跟著馬倌照料馬廄的,隻是馬倌最近病了。恰我們爺這次回京又帶回了二十來匹新馬,說皆是那東薑的什麽仙女山上的野馬被獵了來,未經馴養,有些野性難脫,故而這兩日這馬場便有些亂了套,好幾匹馬都生了病,奴才前兒還請了獸醫來瞧過。昨兒又有兩匹馬瞧著不大好,奴才尋思著恐怕是我們飼養的法子也不對,這才著了急登門去麻煩姑娘,還望姑娘見諒。”

慧安聽聞這馬場中竟然養了一百多匹馬,不覺就有些興奮。大輝自實行禁馬令,還真沒聽說哪個府上會養這麽多匹馬的,更何況還都是北胡的好馬。她眉眼一揚,笑道:“小哥說的是東薑的蓯西神女山吧?東薑地勢低平多山地,少高山,那蓯西神女山被譽爲東薑第一山,我倒不知這山上竟還出好馬。”

說話間,慧安一衆已經到了馬廄處,放眼望去但見一到青石革棚的馬廝一字排開,瞧著蔚爲壯觀,馬廄中此刻圈養著不少馬匹,另有六七十小廝在忙著喂養照看。不遠處的草地上倒是也放著一群馬兒,慧安瞧去時正見它們不知爲何同時向這邊獵獵馳來,那當先一匹色如黑墨長鬃揚風,似黑色的閃電劃過原野,赫然便是關元鶴的那匹淩風。

慧安見它猶如天生的王者,領著一群馬迎麵飛奔而來,姿態桀驁不馴,傲氣十足地帶著衆馬在近前緩步停下,用一雙燦燦眼眸盯著自己,接著便似邀功又似顯擺一般仰天一嘶,不由大樂,咯咯一笑,翻身下馬去抱淩風的脖頸,一麵問著那小廝:“你們爺在馬場?”

“回姑娘,爺不在。這淩風是昨日送過來的,說是這兩日有些焦燥,爺就放它過來透透氣。”

慧安聞言不知爲何心裏竟有些失落,接著便又好笑地拍了拍淩風的鼻子笑道:“你倒是好福氣,跟了個好主子。”說著便細細給淩風檢查了一遍,笑道:“我瞧著它就是野性未脫,在京城悶壞了,倒是健康的很,也怨你們爺慣著它,這才養成這等脾性。”

小廝聞言也笑,慧安又與淩風玩鬧一陣,這才進了馬廄。她見馬廄建的極爲規整,整個馬廄通風極好,又迎著陽光,裏麵幹淨而整潔,糞便都及時被清理出去,飼槽,料缸和水糟刷洗的極爲請潔,一切都井然有序,不由點頭,道:“你們的馬倌很不錯啊。”

楊七聞言苦笑,道:“那馬倌是個北胡人,不太懂咱們大輝的語言,故而我們照看馬場時間也不短了,離了馬倌竟有些慌了手腳,這才幾日功夫就有不少馬兒情況不對。”

慧安望去,但見馬廄中的馬兒多數情景不好,有的暴躁不安,煩躁地刨著蹄子,不停嘶鳴,有的則蔫蔫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由抿了抿唇,道:“你去把人都叫過來。”

楊七忙應了一聲,大聲呼喝了幾下,很快小廝們便聚了過來,衆人紛紛給慧安見了禮,慧安才行到臨近的一頭青斑馬前,細細瞅了兩眼,道:“雖說馬無夜草不肥,但這馬卻分明是喂食的多了,積了食才會如此暴躁。你們瞧,這馬四蹄都有暗色隱斑,肩部的這深色的斑叫鷹膀,它這隱斑和鷹脖卻是有些不一樣的,你們著這陽光能瞧著,這斑點在陽光照射下會顯現出菊花狀的花紋來,這種馬多半含有尼爾洛草原馬的血液。此種草原馬和別的馬比起來,馬唇感覺更敏銳,采食也更細致,它咀嚼慢,采食時間也要長點。故而這些草料對別的馬猶可,但喂食這種馬還是將革料磨細的好,還有此馬的胃也比其它馬種的胃小,隻是羊胃的三分之一大小,所以要少食多喂,冬季夜長,你上半夜倒是可以勤喂一些,但後半夜不應喂食夜草,若不然馬兒半夜喂飽了,就會影響早晨喂飼。”

慧安說著,見衆人恍悟著點頭,這便又行到另一匹棕色成年馬前,道:“養馬也就是講究個草膘、料力、水精神。馬易發汗,喘息和排汗都是要水的,這馬精神不濟,食欲也差,分明就是飲水不足,這要是再嚴重些就會形成結症了……”

大輝因多年禁馬,故而懂馬的人也隨之減少,所以慧安講的很是認真,見衆人點頭表示明白,這才說起別的。她專選了些有代表性的情況講了,待走了大半個馬廄,這才覺著有些累了,停了下來,目光掠過被圈著的馬,道:“還有就是,這馬總這麽圈著可不好,這樣圈不了幾日便是照料的好也得急出病來。”

楊七聞言便苦笑,道:“這個道理我們也是知道的,隻是這些多是烈性馬還有這回我們爺剛帶回來的,野性未脫,有幾匹馬平日裏隻聽那北胡馬倌的,我們靠近都會暴怒,這要是放開奴才們隻怕就圈不起來了。”

慧安聞言挑眉,道:“隻這麽圈著也不是辦法,常遛馬才能鍛煉馬的體質。要是不敢都放開,不妨就三五隻成群的叫它們活動活動。不光是馬兒需要話動,再來馬兒在一起也能互相清理皮膚,你們瞧,那邊放養的馬將頭伸到同伴側身,互相啃拭肩、背、臀的配合的多默契,相處的多愉快?它們自行清理自己,可比你們幫它們刷毛清洗要幹淨的多,還省了事,豈不兩便?再來,這馬和人是一樣的,若總叫你一個人呆著,哪裏能提得起精神吃飯。

楊七聞言卻還是有些猶豫,他生恐這馬放開再追不回來,到時候豈不糟糕。慧安正欲再勸,卻聽身後傳來一個果決的聲音:“照她的話做,連個馬都追不回來,爺要你們有何用?丟人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