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3)

081聰慧之名

慧安心中激蕩,不禁又哭又笑,這便惹的冬兒幾個也跟著哭了起來,忙慌著安慰她,秋兒是個大嗓門,心情一激動說話聲音就更大,直接傳出了屋。外頭沈峰聽到動靜便咳了一聲邁步而入,正瞧著慧安拿著帕子擦眼淚的模樣,他一時麵色便是有些發沈,心想著這也不知孩子吃了多少苦頭,竟委屈成這般。慧安見沈峰進來,忙收拾了下儀容,跳下軟榻,對著沈峰便是一禮,紅著小臉道:“方才安娘裝暈實乃情非得已,叫舅舅擔心了,是安娘不孝,安娘給舅舅請罪。”

沈峰方才情急之下以爲慧安是真的因情緒激動而暈了過去,這還很是擔憂了一場,之後倒也恍然過來,隻他是個護短之人,怎會怪罪慧安。隻覺這孩子做什麽都和他心意的。瞧瞧,到底是沈家的骨血就是聰慧!此刻他見慧安請罪忙上前扶起她。寬言安慰。

慧安那封信寫得不清不楚,如今已到了家中,自是免不了再重訴一場親情的。慧安收拾了一番,待她出了內室,明間中沈峰和沈家兄弟已端坐良久,冬兒拿了蒲團,慧安執意之下重新給沈峰行了個大禮,這才坐下來將這些年發生的事一一訴說。言及近段時間杜美珂進府後的種種,以及慧安對母親沈清致死的頗多懷疑,沈峰已是怒不可遏,一掌拍下竟將紅木太師椅的扶手給生生拍去了半邊。他心中巨浪翻騰,恨聲道:“此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慧安聞言淚水便淌落了下來,站起身來噗通一聲跪下,對著沈峰便是一個響頭,道:“還請舅舅爲安娘做主,爲母親鳴冤!”

沈峰慌忙著將慧安扶起,令秋兒扶她坐下,這才沈吟道:“安娘放心,這事既你心中有疑,我免不了要查個清楚的。當年舅舅便覺的你那父親不是個老實本分之人,隻是你母親卻被他那張良善的麵皮哄騙,對他竟是一往情深。我料想著姓孫的不過就是一個酸腐書生,縱使翻了天也欺不到你母親頭上去,遍也不曾對他多生防備。出了當年的事,不論情由舅舅都沒法子再麵對你母親。我隻怪自已一時疏忽,竟中了人家的圈套,累及你母親的清譽,卻是不敢怨怪父親將我趕出侯府的。自離開了侯府 ,我心中卻也還惦念著父親和妹子,多次打聽府中情景。”

慧安聽沈峰如此說,不由就瞧了眼堂中坐著的沈家四兄弟一眼,見他們隨麵色微變,但卻瞬間恢複了平常之態。慧安不由感歎沈峰的磊落坦蕩,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敬仰之意,對當年之事卻生出了必查清還沈峰一個公道的決心來。

卻聽沈峰又道:“我離府時,父親身體已不再硬朗,不想來年便撒手而去,我因不防中了別人的圈套,使得不能承歡膝下陪他老人家最後一程,實乃不孝……也曾遠遠跟隨送葬隊伍,在父親墳頭叩拜垂泣。後見你母親收拾傷痛平複下來,姓孫的也算乖順,我才離了京城。知道你出生猶且令人送了你舅母親手縫製的小襖小帽回來,隻是卻不曾接到清姐兒回複的隻言片語。我心道你母親想來還對當年之事心存芥蒂,便也冷了心,不再多番打聽侯府之事。隻沒想到再次聽說府中情形,竟是你母親因著風寒病故的消息,舅舅這心中當時真是半信半疑,以爲是訛傳。清姐兒年輕身子又一向極好,怎就會被一場風寒給奪了命呢。後來得到證實,舅舅悲痛之間倒是將先前的疑慮給忘了。你母親一去,舅舅對侯府的心也就更淡了,雖也掛心與你,但想到當年之事終怕那狗(河蟹)日孫熙祥心存芥蒂,怕舅舅關懷與你,卻再惹你父女之間感情生了離,反倒不美,卻不想……”沈峰說著這些已是多次哽咽,他長歎一聲,這才正色道:“既你覺得你母親死的蹊蹺,那這中間定有貓膩。隻你說要偷著開棺驗屍,舅舅卻覺著不妥!咱行事光明正大,懷疑便懷疑了,要查也得過了明路,就交由風安府去問案,幹嘛要偷偷摸摸的?偷著驗屍,且不說被人知道會遭詬病,若真的就查出什麽來,來日還得經由官府,方能查辦了惡人,難道到時再去驚擾你母親一場?”

慧安聞言卻是一愣,她想偷著開棺驗屍,一來是不確定今世母親是否也是死於非命,想證實之後再細細查明期間真相,待掌握了證據再一擊而中。這也是出於她本身勢單力薄之下的考慮,怕打草驚蛇,叫孫熙祥和杜美珂察覺了端倪,反倒會將當年殘留下的證據或證人毀掉。更有,此事若無人與她做主,隻孫熙祥壓著她便不可能告到府衙去,故而隻能偷著去查。

如今沈峰竟要到鳳安府立案明察,慧安卻還是擔憂這個問題,不禁問道:“可這事已過多年,隻怕有那證據也早就被毀了個幹淨,如若我們再大張旗鼓,豈不是打草驚蛇?我怕這麽一來,叫孫熙祥有了警覺,隻怕會將那蛛絲馬跡都肅清了去,叫鳳安府更查不到什麽端倪了。”沈峰聞言,卻冷聲道:“怕他個鳥!老子還怕他不動呢!他若真驚了倒是好事。隻是這事你既懷疑是姓孫的和那婆娘所爲,隻怕當年他們既敢如此行事,就早已將人證物證毀了個幹淨,你真想查清,定他們的罪卻是難啊。”

慧安聞言麵色一黯,此事她也想過,那孫熙祥和杜美珂都不是傻子,謀害母親一經查實那是要掉腦袋的大事。他們當年既然做了,又豈會不做的幹淨利落,怎麽可能留下活口或是明證?沈峰見慧安默然不語,不由安慰道:“此事你不必再管,都交給舅舅吧。若你母親當真是被毒害的,那姓孫的和那婆娘就逃不過被傳訊審問,進了鳳安府衙舅舅定叫他們脫層皮。他們招了倒好,不招,哼,老子嚇也將他們嚇個半死”

慧安聞言自是喜不自勝,敲定了此事,慧安想著沈峰一家趕路進京,都還沒能好好休息一下就攪和進了侯府的家務事中,實在是過意不去。這便將冬兒和春兒留在跨院,起身告辭,回了榕梨院。

她剛回到榕梨院便聽宮中給各府傳了信兒,說是禦花園竟有一株魏紫隆冬綻放,皇後娘娘覺著這是吉祥福瑞之兆,決定宮宴前邀各位京中夫人小姐們到禦花園共賞此花。爲了給宮宴添彩,特令各府小姐們準備一樣拿手的作品,或繡品,或畫 作、書作之類的帶入宮中,屆時賞花完畢,又可移步朝鳳殿共賞小姐們的佳作,也算一件雅事。再由衆人評出那出彩的,到時候不光那拔了頭籌的小姐會出盡風頭,皇後娘娘將又有厚賞。聽到這消息時,慧安正依在太師椅的靠背上由夏兒拿著冰包給她覆眼。聞言她揮手叫傳話的丫頭退下,眼珠子轉了轉計上心來,便沖夏兒道:“去將這事告之二姑娘,另外……”慧安招了招手,待夏兒湊近,她才低聲吩咐了幾句,夏兒眼眸一亮,笑了起來,點了點頭這才快步而去。

秋兒端了鎏金流雲紋的托盤進來,正瞧見慧安低聲對夏兒吩咐了什麽,接著就見夏兒笑得一臉興奮開心不已地點頭而去。秋兒將托盤上寬口粉彩素荷的湯碗呈給慧安不由道:“姑娘這又打什出主意呢,都不叫奴婢知道。之前姑娘請舅老爺回來的事情竟連我們都瞞得死死的,隻叫方嬤嬤知曉,難道是不相信我們幾個嗎?哼,姑娘現如今鬼主意可真是越來越多了,也不知從那裏學來的。”

慧安按過那湯碗,笑著用白瓷的小湯勺攪了攪,聽秋兒說的一嘴酸意,卻像是真有些計較一般,這才忙賠罪道:“行了,這事是姑娘我做的欠妥當,以後什麽事都不會瞞著你們幾個的。不是姑娘我不信你們,隻是此事關係到一些母親的舊事,由不得我不小心謹慎,我隻是沒想到這事會進展的如此順利,這才沒告訴你們。本是想著等舅舅回了信就告之你們的,誰承想這事竟這般巧,舅舅竟已在上京的路上了。”

慧安見秋兒麵色稍緩,這才又道:“方才的事你想知道就管夏兒問去,還怕她不告訴你不成?打眼一瞧,誰不知道這府中就你個丫頭鬼主意最多,姑娘我便是有了什麽鬼主意那自也是從你這裏學來的!”秋兒見慧安打趣自己,不由嗔了慧安一眼,其實她心中何曾真怪過慧安,更知道慧安不是不信她們,隻是沒來的吃了方嬤嬤的醋罷了。如今有慧安哄著,自是喜笑顔開,忙道:“姑娘快將這碗紅棗蓮子湯用了吧,方才又是跪又是暈的,隻怕要著了涼氣。”

秋蘭院中,大夫剛給杜美珂診了脈,留了藥離開。杜美珂這會子已經醒了過來,想著方才大夫那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有當她問起她的傷勢時,那大夫連連搖頭歎息的樣子,以及後來隻說叫她放寬心好好用藥,多喝些骨頭湯慢慢調理想來不留下後遺症的可能也是有的。

想著那大夫不確定的口氣,杜美珂怎麽可能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六十板子要是實打實地打下來,她就是有六條命也都夠丟的了。可如今她活是還活著,但隻怕這腿,就算不落下殘疾,也不可能完好如初,多半是要跛了的。一個跛了腿,又沒了娘家可以依持,更沒兒子依靠的妾會麵臨怎麽樣的命運,這點杜美珂豈能不知?想著這些杜美珂就是一陣煎心的疼,恐懼、憤恨、不甘、懊悔……各種名樣的情感交織著,叫她根本無心養仿,甚至覺著身上的傷痛半點也抵不上心頭的這種煎熬。

她那斷腿倒是已經被固定住,但是傷口卻還沒有處理,聘菊拿著藥瓶欲給杜美珂上藥,可瞧著她那猙獰的模樣又不敢上前。說起來她跟著杜美珂的時日也算不短,杜美珂還做姑娘時她就是尚書府的丫頭,是杜美珂那院中的灑掃丫頭。杜美珂出了事名聲壞了後,杜大人大怒,將杜美珂貼身的四個大丫頭盡數杖斃了,二等三等丫頭更是打的不成人形丟進府中柴房關了三日,死了個七七八八,活著的也都不知賣到了什麽地方。而她們這些粗使丫頭雖少挨了些打,保住了命但也被趕出了府,賣給了人牙子。是杜美珂聽聞了這事,從牙婆子手中又將她給買了回去,從此後她便一直跟著杜美珂,成了她身邊的貼身大丫頭。她對杜美珂也算了解了,隻知道自己這個主子一向心大,有主意,不吃虧,手段也高,心更是極狠。跟著這樣的主子雖說免不了要戰戰兢兢的,但是卻也安心,隻要你足夠忠心,不生歪主意,就能跟著主子吃香喝辣,總比跟著那沒出息的吃糠咽菜要來的強。聘菊也一直是這麽做的,先前也有兩個丫頭比她更聰明,也更得杜美珂的心,可她們偏就打了孫熙祥的主意,這不早早就沒了命,隻她老老實實的終成了杜美珂身邊的心腹丫頭。可聘菊怎麽也沒想到,竟然有一日杜美珂會失寵。眼見著杜美珂失魂落魄,神色猙獰地躺在床上,瞧著像是個厲鬼一般,聘菊覺著她一直以來心裏的堅持像是一下子轟塌了,心裏真是一片的彷徨,不知自己以後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