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火很旺
且說沈童回到鳳陽侯府便風風火火地直沖正房,屋中童氏正坐在床上爲沈幺童縫製冬衣,沈峰卻躺在靠窗的軟榻上閉著眼睛哼著小曲。他聽有腳步聲風一般進來原以爲又是沈幺童那頑皮的,猛的睜開眼睛正欲嗬斥一聲,見竟是沈童,他便柔和了臉色,笑著道:“老二啊,慌慌張張的有事?”如今他正瞧這個兒子順眼,瞧見他心情也好,自不會發火。
沈童見沈峰慈愛的瞧過了,哪裏不知他是爲何,想到自己馬上要辦的事便激靈打了個寒顫,但這事也不能拖著啊,要是真因入贅被困京城,他還有什麽活頭。沈童想著就蹭到了沈峰身邊,道:“爹,有件事咱們還得商量商量……”
沒一會兒屋中便傳來了沈峰的咆哮聲和沈童的嚎叫聲,侯府的丫頭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個個嚇得戰戰兢兢。
慧安送了沙家兩兄妹便回屋小憩去了,正睡得迷糊邊聽外屋有人說話,平日裏她休息時休說屋中,便是院子裏也安靜的很,慧安心知是出了什麽事,便蹙眉睜開眼睛,卻聽外頭冬兒和方嬤嬤正竊竊私語。
“乳娘,出了什麽事?”
方嬤嬤聞聲邁步進了內室,道:“是西跨院那邊,也不知出了什麽事,舅老爺非要打二公子板子,舅夫人正攔著呢,派了身邊的綠柳來請姑娘趕緊的過去。”
慧安一驚,忙起了身就要汲鞋,方嬤嬤知道她著急也不攔。如今天色已晚,太陽已掛在了天邊,還起了風,方嬤嬤擔憂慧安的身體,忙蹲下給她穿好鞋子,又取了棉衣,外罩和鬥篷給她層層穿上,這才接過冬兒手中的手爐遞給慧安簇擁著她上了暖轎,一路往西跨院走。
慧安到時卻見青屏正站在廊下嗬斥院中探頭探腦往上房瞧的丫頭婆子,青屏是個厲害的,怒目圓瞪三兩句話便嗬斥得她們老實地回了屋。慧安進了院,青屏麵上一喜忙下了台階迎了上來,道“姑娘可算來了。”
“怎麽回事?”慧安來的路上已詢問過了綠柳,綠柳卻也不知沈峰爲何會大怒。如今她聽屋中傳來一陣陣的喧鬧聲,不由蹙眉問著青屏。青屏卻隻歎了口氣,道:“姑娘進去就知道了,老爺最是疼愛姑娘,如今也就姑娘能攔得住我們老爺了。”
慧安總覺著青屏的話意有所指,由不得狐疑的瞧了她一眼這才進了屋,屋中已是亂作一團。沈童跪在地上,麵色倔強,沈峰正拿著一條馬鞭正欲往他身上抽,高舉的手卻被沈小童和沈幺童攔住了,而童氏正坐在床上拿著怕子揩淚。
慧安見沈童右頰邊上有一道鞭梢子掃出的淡淡血痕,不由一驚,沒想這沈峰竟真動了手,她忙三步並作兩步的進了屋,拉住沈峰道:“舅舅這是怎麽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啊。二哥哥是個孝順的,興許這其中有什麽誤會,舅舅且先弄明白再動手也不遲啊。就算二哥哥他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舅舅也莫與他計較,您再傷了身子豈不是叫二哥哥難受,叫舅母擔心?”慧安說著便去奪沈峰手中的馬鞭。
童氏聞言卻放下帕子瞧了慧安一眼,這才道:“安娘說的是,自個兒的孩子自己不心疼,還指著誰來心疼他?!孩子也有他的苦衷,你這般不分青紅的就上鞭子,豈不是叫孩子寒了心!”
沈峰雖是個粗人,但他也能察覺出妻子話語中的指責之意,見她紅著眼睛一臉難過,而沈童又倔強地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另外兩個兒子麵上也帶著些許不滿。本是一件好事,結果卻弄成了這般,沈峰心裏也亂糟糟的。見慧安來勸,便沈聲一歎,跺了下腳將鞭子恨恨地扔在地上,道:“罷了,你愛幹啥幹啥去,老子不管了!”
沈家二兄弟見沈峰消了火,忙按著沈童磕了頭便將人拉起來推了出去,屋中一下子少了這麽多人,倒是安靜了下來,隻聞童氏隱隱的抽泣聲。慧安忙行過去,在童氏身邊坐下,拿了帕子替她拭臉,道:“舅母快別哭了,再哭可就不漂亮了,舅舅看還瞧著您呢。”誰知她這話一出,童氏哭得更厲害,當即便道:“漂亮?安娘真是說笑,舅母都這把年紀了還談什麽漂亮。你舅舅單瞧那花街柳巷裏的姐兒們那眼睛都不夠用了,他還能有那功夫來瞧我。”
沈峰是個血性漢子,承蒙沈強才能有今日,他心中本就將沈強當生身之父來待,對沈清這個妹子更是頗有感情。當年發生那種事情,他雖和鳳陽侯府斷了聯絡,心中也著實寒心,但沈強和沈清當年也是迫不得已,更加之兩人相繼離世,死者最大,沈峰心裏頭那些委屈和不滿早就在兩人離世時消散了。如今瞧見慧安,得知她受的苦,就隻想著將當年沒報的恩情盡數彌補在慧安身上。他這才生出了叫兒子入贅的念頭,也是想著有他在,兒子就別想欺負了慧安去。故而他見沈童答應此事,心裏那個美啊,誰知沈童這小子一轉眼就變了主意,硬是不願再提這門親。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且不說這事成不成,單單沈童對慧安的這種態度便叫沈峰火冒三丈,二話不說便動了手。如今沈峰雖被勸下,但心裏還窩著火呢,聽了童氏的話更是覺著她今日陰陽怪氣的,當即便砰的一聲拍在軟榻上,豁然起身,怒道:“你說話歸說話,幹嘛沖著孩子陰陽怪調的,哭哭哭!也不怕叫孩子笑話!簡直不可理喻!”說罷竟邁開大步呼呼地便一把掀開門簾出了屋。
童氏沒想著沈峰竟會因他一句話發那麽大的火,直愣愣瞧了那晃動的門簾好一會兒,這才悲從中來又哭了起來。
慧安也沒想著沈峰竟會如此,如今他這一走,留了慧安在這裏又是尷尬又是無錯,連忙勸著童氏。可任她好話說盡,童氏就是嚶嚶的哭個不停,急的慧安頭上都冒了汗。她知道童氏生完沈幺童後身體就不比從前,常犯心絞痛的毛病,生怕她再哭出個好歹,便忙一跺腳起身道:“我去尋舅舅!”童氏聞言這才忙胡亂擦了下臉,拉住慧安道:“你別去尋他,不定這會子又去哪裏廝混了。舅母沒事,方才叫你看了笑話了。”
慧安忙又坐下勸了兩句,童氏這才歎了一聲,道:“你先回去吧,放心,舅母好著呢,躺一會兒就無礙。”
慧安見她神情懨懨的,便忙喚了丫頭進來,又親自蹲下身幫童氏脫了鞋子。童氏瞧著慧安一臉恭敬和擔憂的神情,不由就歎了一聲。接著拉住慧安的手,道:“真是個好孩子,你的孝心舅母都知道,快回去也躺會吧,這身子還沒好利索呢,瞧瞧臉色多不好。方嬤嬤,快扶姑娘回去吧,小心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