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年節瑣事
慧安派人將孫熙祥從曆城接回來已經是年二十九,她本還疑惑那印子錢會不會是被孫熙祥藏了起來,但又覺著他不可能有如此通天的能耐,可除了這個可能慧安實也想不到還有誰會插手此事,替孫熙祥銷毀證據。當她瞧見躺在軟架上麵色灰白、病的有氣無力的孫熙祥後,就再不認爲這窩囊廢和此事有關了。
因翌日就是除夕,慧安隻瞅著下人伺候孫熙祥躺下,便也懶得搭理他,回了榕梨院。回到屋,她端坐著沈吟片刻,麵色不由便有些難看。
方嬤嬤在一旁瞧著,以爲慧安是因這次印子錢的事,孫熙祥逃了一劫而不舒服,便勸道:“姑娘,這也不全是壞事,若老爺放印子錢的事被揭出來,隻怕我們侯府也要受到牽連,畢竟這銀子可多出自咱們侯府,他要是臨了反咬侯府一口,那咱們可真是有嘴說不清啊。”
慧安聞言一怔,笑著沖方嬤嬤點頭,道:“我不是爲此事,我是想著明兒的除夕祭祖。今年不同往年,舅舅一家是一定要參加祭祖的,我爲此事已忙碌了數日,孫熙祥如今丟了銀子,隻怕更會惦記上侯府,明兒的祭祖禮別再鬧出什麽幺蛾子才好。可這大過年的,若是不將人接回府,任他在外麵還不知會傳出什麽閑話來的。隻如今人被接了回來,我卻心中犯堵。” 方嬤嬤聞言一歎,道:“這事也是沒法子,隻舅老爺回府早已是既定的事實,明兒這祭祖禮是一定要出席的,就算老爺想阻也沒那能耐。姑娘快別多想了,大過年的就該想些那好事兒喜樂喜樂。”
沈峰一家入住西跨院之後,沈峰也曾帶著四個童表哥和童氏到沈強的墳上磕頭祭拜,慧安一直想開宗祠令他們祭祖歸宗,但總是被各種事給耽擱。她便想著趁此次除夕祭祖,一並將這事辦了。開宗祠祭了祖這事才算是鐵板釘釘,誰都說不出個二話來了。故而慧安將這事看得極重,原先她便想著孫熙祥定然會借此事生事端,左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可今兒瞧見他躺在床上目光陰鷙而惡毒地盯著自己,慧安心裏卻突生煩躁,明兒大好日子一點都不想見著他,再被這烏七八糟的事情所纏。既然病了,那便叫他病的更徹底一些,病的連床都爬不起來,沒法子參加晚兒的祭祖禮,這不是更好。慧安想著目光便冷了下來,道:“乳娘,你去喚春鶯來,我有事吩咐。”
翌日闔府上下開始換門神,貼春聯。大門、二門都貼武門神,各房內院的門上則貼文門神,不外就是些“福祿壽喜”、“子孫滿堂”之類的喜慶字樣。隻這紅紅的春聯一貼,大紅燈籠一挑,便有了過年氣氛。除夕祭祖慧安刻意打扮了一番,穿著一件狐領錦緞的棉夾襖,一條金線團花八幅棕裙,隻簡單的梳著丫髻插著雙池分蓮赤金步搖,瞧著端方貴氣,十分得體。
侯府的祠堂在院子東麵,坐西朝東,祠堂內亭台樓榭,建造古樸。天剛擦黑,慧安便和沈峰一家,以用侯府上下所有執事,內外管家,家丁及小丫鬟來到了宗祠。一進祠堂,下人們便按照吩咐在二進院中跪下,而三進院中便是供奉沈強和沈清牌位的大殿,漢白玉的大理石台階被屋簷上明晃晃的燈籠打的鋥亮。
尋常人家女人是不能進入祠堂的,但鳳陽侯府處自是例外,往年都是由慧安帶著孫熙祥進祠堂祭拜。如今孫熙祥病的起不了身,又有沈峰一家在,自是沈峰打前,慧安和三個童表哥在後相繼進了大殿,而童氏卻隻能跪在殿門口。大殿的供桌上早已經供奉了蘋果、幹果,素菜、年糕、元寶等物,大家依次上香祭拜,按禮製祭祖完畢已是小半個時辰之後。整個祭拜禮孫熙祥都未能露麵,慧安出來時卻瞧見那些平日時常出入春韻院的下人們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皆不敢擡頭瞧她一眼,慧安麵露冷笑。
待回到正堂,慧安給沈峰和童氏分別磕辭歲頭,兩人皆笑眯眯地賞了她壓歲荷包,慧安捏著輕飄飄便知定裝的是銀票子,不由心下感動,眉開眼笑地說了好幾句討喜話。接著她又給三個哥哥行了福禮,自也免不了又得了不少好物件。本來年節是要接沈大童的妻子許氏和孩子們過來的,隻是許氏竟傳來了有孕的消息,因許氏身子一向不好,又是懷胎之初,故而童氏怕路上顛簸再出了事兒,便叫沈大童回去守著媳婦孩子。慧安聽聞許氏有孕,少不得叫方嬤嬤收拾了許多補品叫沈大童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