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1 / 3)

108侯府大戲

承影出去沒一會子便端著一碗醒酒湯回來,她見慧安閉著眼睛似睡得極沈,瞧著睡容安甯的慧安,她麵上不由便閃過了猶豫掙紮。端著醒酒湯的手更是越發用力,骨節分明,隻她猶豫再三,終是咬牙俯身,輕輕推了推慧安,道:“姑娘,醒酒湯來了,您快起來用些吧。”

慧安聞言心中發冷,暗自歎了一聲,才迷蒙地睜開眼睛瞧向承影,承影見她醒來忙將手中的醒酒湯放在一旁的茶幾上,服侍著慧安起身,在她腰後墊了個大引枕,這才將那醒酒湯送上,勸道。

“姑娘快些用了吧,奴婢已試過了,冷熱剛剛好。”

慧安聞言點頭,接過她手中的湯碗,笑道:“恩,你是個細心的,不錯。”

承影卻不敢與慧安對視,目光閃躲了一下忙垂下眼眸,俯身道:“這都是奴婢的本分,不敢當姑娘的贊。”

她心中卻是有些忐忑的,總覺著慧安的話有些不對味,隻她想著的功夫,慧安已仰頭將那湯喝了兩口,蹙了蹙眉,將碗放下,又拿帕子壓了壓嘴,這才道:“怎麽味道怪怪的……”

承影心中咯噔一下,斜眼瞧那碗中湯水少了小半碗,這才心中漸鬆,笑道:“許是姑娘酒吃多了,口中味重。姑娘要不要再眯一會子?”

慧安聞言不太在意地點點頭,撫著額頭道:“許是真吃多了,這頭怎昏昏沈沈的……”

說著竟已是閉上眼睛睡了過去,承影見此心中才安定下來,過了一會見慧安一直沒有動靜,她喚了兩聲,慧安卻隻沈睡不醒,承影這才收起湯碗,快步行至香爐邊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來,將香爐蓋子打開,把紙包中的粉末盡數倒入了香爐中。

接著她便快步出了暖閣,掩上門匆匆而去。而屋中,從軟榻邊的帷幕後卻行出一個蒙著方巾的女子,她快步行至軟榻邊,將手中一塊同樣的方巾遞給坐起身的慧安,道:“姑娘快捂上口鼻,這帕子浸了薄荷水,雖不能解毒但卻能減緩毒香。”

此刻空氣中已飄蕩出一股異香來,慧安不敢遲疑,忙接過捂在嘴上,又在女子的服侍下脫了外衫,將方才的壓嘴的帕子遞給那女子。

女子將蒙在麵上的方帕掀開,聞了聞那帕子,隻覺一股酸味撲鼻,她蹙眉道:“醒酒湯中許下的是山茄花,容我稍後再辯,姑娘快先離開這裏吧。”

慧安聞言捂著方巾點頭,拍了拍女子的手,道:“有勞雲娘了。”

這女子卻是得過慧安恩惠如今還在國子監學醫的沙雲娘,她聽慧安如此說忙笑著道:“姑娘客氣了,快請離開吧。”

慧安這才點頭快步繞到後麵,打開暖閣側門閃身而出,她一出去藏在隱蔽處的方嬤嬤便忙迎了過來,用鬥篷將慧安裹著,兩人匆匆而去。而屋中沙雲娘隻快步到香爐邊,用小銀鉗取了些香爐中的粉末放在小木盒中,便將香爐又蓋上,也快步從側門離開。

而承影離開暖閣,卻匆匆往前院而去。今日鳳陽侯府宴客,前院由孫熙祥和沈峰共同招待男賓,如今前院的大花廳中早已擺開了席麵,雖說如鼎北王府,魯國公府這樣的人家隻是來了女眷,但前頭來的男賓也著實不少。

男人們自不比後頭女人吃酒作耍隻是小打小鬧,他們喝起酒來那是實打實,沈峰是個武夫,常年拿酒當水喝,他性子又豪爽,沒片刻便將氣氛帶動的極爲熱烈,認識不認識的擼起膀子兩碗酒下去就哥倆好的仿似多年老友一般。

沈家三兄弟也在座招呼客人,承影到前廳時但見廳中華服耀眼,觥籌交錯,她瞧了半響才見和人吃酒談笑著的沈童,忙快步過去,湊近沈童福了福身,道:“奴婢承影給二舅少爺請安。”

沈童詫異地瞧她一眼,承影是慧安身邊伺候的,平日沈童也多往榕梨院去,有時慧安到西跨院也會帶著承影,故而他倒是認識承影的,見她到了前院不由挑眉問道:“你怎沒在姑娘身邊伺候著,到這裏做什麽?”

承影卻故意麵帶猶豫,欲言又止,沈童見狀便站起身來,沖一桌子男賓笑著說了兩句,便帶著承影出了花廳,承影這才道:“舅夫人和我們姑娘在蕊喜堂等著二舅少爺呢,特叫奴婢過來喚您過去。”

沈童今日也吃了不少酒,麵色潮紅,聞言目光迷蒙的瞧著承影問道:“母親和表妹這會子叫我過去是爲何事,你可知道?”

承影便搖頭,恭順地道:“奴婢不知,舅夫人和姑娘隻吩咐奴婢來請二少爺過去說話。”

沈童聞言便也不多問,快步向園子中走,承影心中一定,忙碎步在前麵帶路。她若隻說是慧安請沈童過去,沈童定然會起疑心,故而她才說童氏和慧安一起在等沈童過去問話。這樣沈童雖會奇怪侯府待客,兩位女主子怎麽守在一起叫他過去問話,但卻也因奇怪更加確定是出了什麽急事,他一著急,又怎會不跟著自己往蕊喜堂去?

孫熙祥在花廳中在和人說笑著勸酒,遠遠瞧見了承影領著沈童出了院子,他不由眯著眼睛陰測測,隻那笑落在不遠處的沈峰眼中,卻叫他哈哈一笑,眼中寫滿了譏諷。

他心中更是想著,孫熙祥啊孫熙祥,枉你寒窗苦讀數十載,卻連人心二字都參不透,你隻道那銀蓮是你的女人,卑賤地隻能依附你才能生存,卻不知人心最是難測。便是一個卑賤之人,她也會有自己的想法,關鍵時刻也能在你背後捅上血淋淋的一刀子。你現如今使勁笑吧,但看你一會兒還笑不笑的出來!連親生骨血都狠得下心,惡毒至此,不是老天無眼,隻是時候不到罷了。到了時候,自有老天收你!

沈峰想著,已是眯著眼笑嗬嗬地又和身邊人喝起酒來,倒是孫熙祥對他的注視一無所知,他一麵敷衍著身邊人,一麵頻頻往院中瞧。待一個身著三等丫頭服飾,麵貌清秀的小丫鬟在院門處晃了晃,沖著他使了個手勢,孫熙祥才心中大定,又過了一盞茶時間他笑著起身,卻道。

“今日侯府設宴,隻吃酒卻也沒什麽趣味,恰孫某人前些時日得了兩匹舞馬,雖不算稀罕物,但奇的是這對舞馬生的一模一樣,跳起舞來倒也逗趣的緊,今兒難得各位大人公子們賞臉,孫某已叫下人在園子中設了席案,不若大家隨孫某到園中一邊觀舞馬,一邊和夫人小姐們品品茗,興致所致再賦詩兩首豈不快哉?”

今日來的男賓不少都是沖著沈峰的麵子來的,但孫熙祥到底是這侯府的主子,大家豈會當衆拂了他的麵子?更何況最近京城貴族圈子中極爲流行舞馬,今日來的有不少都是武將,曆來就是愛馬的,他們雖對什麽賦詩沒興趣,但舞馬卻是有興致一觀的。

聞言大家便紛紛起了身,沈峰也哈哈一笑,拍了孫熙祥的肩,道:“想不到妹婿還有如此安排,甚好甚好。”

孫熙祥也笑著回了兩句,兩人倒是一副和樂模樣,孫熙祥見衆人起了身,這便吩咐丫鬟到後麵去請衆夫人小姐們一起前往觀賞舞馬表演,接著他便領著衆人一道往園子中走。

沈峰緊隨其後,卻是陪著關元鶴也往園子中去,隻他想著後麵要發生的事,心中卻有些沒底,由不得瞧了關元鶴一眼,顯得憂心忡忡。關元鶴何等眼力,瞧見他那樣子心中已是起了疑,目光沈了沈卻也未曾多問。

那舞馬表演正被孫熙祥安排在園子最後麵的空場上,一路卻是要經過蕊喜堂的,衆人有說有笑一麵欣賞鳳陽侯府園中景致,一麵隨著孫熙祥往蕊喜堂的方向走,到達蕊喜堂時正巧那邊童氏聽了前頭孫熙祥派去的丫鬟傳話,也帶著衆位夫人小姐們行到了這邊。

登時蕊喜堂前一片熱鬧,卻與此時,就聽蕊喜堂中傳來一聲女子尖銳的叫聲,接著那聲音便似突然被人掐斷了一般戛然而止。登時園子中便一陣靜默,衆人麵麵相覷,目光中已透出了猜疑之色。

孫熙祥方才見人群中沒有慧安的身影,而沈童也不在其中,如今又聽到蕊喜堂中傳來女子慘叫之聲,他心中已是興奮地無以言表。如今見童氏和沈峰麵麵相覷,皆是一臉茫然之色,孫熙祥費了老大勁才壓製住唇角眼邊兒的笑意,蹙著眉一臉沈肅地吩咐身邊丫鬟,道:“出了什麽事?是哪個奴才膽敢在此喧囂!偷奸耍滑!你去把門打開將人擰出來發落。”

丫頭忙應聲去推門,孫熙祥這便又一臉抱歉地對衆賓客道:“定是下人們胡鬧,叫大家笑話……”

蕊喜堂是建在花園中的一個兩層暖閣,平日就是供主子累了進去休憩之所,一樓分內外兩間,外間是個小花廳,設著太師椅和軟榻,通往內室的門上卻掛著紗簾,裏麵置了暖炕。那紗簾呈半透明狀,根本擋不住什麽。

孫熙祥說到這裏,那小丫鬟已將蕊喜堂的門推了開來,孫熙祥由不得滿臉興奮地和衆人一起瞧了過去,瞧見殿中的情景,他的話音也恰好吃驚地斷去。

門被推開花廳連帶裏頭的內室便一目了然,但見大殿中的地上扔著一件紅色的錦段小襖,上麵的繡花金線還在陽光下閃著亮光,這衣服一瞧便不是什麽丫鬟下人能有的物件,再瞧那小襖上的繡花樣子和款式,不少夫人小姐已認出那是今日穿著鳳陽侯府小主子沈慧安身上的衣服,再聯想到方才那一聲尖叫,衆人由不得猛抽一口冷氣。

大家目光再往裏麵瞧,正見紗簾遮擋的地上依稀躺著一個衣衫不事的女子,而那通往內室的地上還扔著男人的腰帶和長袍,內室在大門打開的一刹那竟還有個男人的身影一晃從側門溜了出去。

這種情景簡直太叫人震驚了!登時衆人根本就消化不了眼中瞧見的,齊齊愣住,蕊喜堂前一片死一般的靜寂。

而孫熙祥瞧見那地上慧安的小襖,還有內室躺著的衣衫不整露出一片雪白小腿的女子,他已知自己的算計成功了,登時便再難壓製,已是大叫一聲,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沖至沈峰麵前厲聲發作了起來。

但見他雙目圓瞪,拽住沈峰的衣裳,便大聲喝道:“好你沈峰!竟唆使兒子做出這種狼心狗肺的事情來!若是我的安娘有什麽不測,我定不饒你全家!來人啊,還不快將沈童這畜生給本老爺抓回來!”

他這一聲喝,登時叫剛剛回過神的衆人再次被震得嘴巴大張!那逃走的竟是沈家二少爺!而地上躺著的無疑是沈家大姑娘了,這……當著這麽多賓客的麵兒,竟會發生這種事,這也太叫人震驚了吧!

別人且不說,崔氏聞言一愣之下,已經滿臉興奮之色,抑製不住拿眼去瞧關元鶴。卻見他站在那裏,一張冰臉已是鐵青一片,雙手緊握著,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冷然之氣,似感受到她的目光當即便眯著眼掃了過來。

崔氏渾身一抖,嚇得腿一軟忙錯開了目光。隻她心中卻一陣舒服,心道這事可真真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沒想到這個難對付的關元鶴也有今天,媳婦還沒娶進門就被戴上了這麽一頂綠油油的帽子,嗬嗬,這可真是叫人驚喜啊!

崔氏去瞧關元鶴,衆人自也免不了懷著同樣的心思望過去,但關元鶴身上的陰冷氣息實在太強,以至於他們也隻敢瞄了一眼便紛紛別開了目光。崔氏這邊正得意,那邊沈峰已滿臉震怒地一把推開孫熙祥,一臉驚詫和憤怒地道:“妹婿此話怎講!”

孫熙祥聞言卻是冷笑,道:“此話怎講?這不是很明顯嗎?你沈峰意圖叫兒子辱我女兒清白,好趁勢霸占了侯府家産。你當初便居心叵測地意圖謀奪侯府家産,幸而你的嘴臉被我嶽父和夫人察覺,這才將你逐出了侯府,如今嶽父和夫人相繼離世。你又重歸京城,我和女兒念及舊日情分,想著你已知錯悔過,這便允你一家重歸侯府,還好吃好住的招待著你們一家,將你們待爲上賓。卻不想你竟狼子野心,還意圖謀奪侯府家業。令你兒子毀我女兒清白,若安娘無事也隻能嫁給你沈峰的兒子,若安娘因此事想不開再有個三長兩短,這侯府自也會落入你沈峰的手中,真真是好算計!可你沒想到的是,此事竟會被大家當衆撞破,安娘若然有個萬一,我定不會放過你!”

沈峰隻是一言,孫熙祥已是紅著眼罵出一長串來。當年沈峰因何與鳳陽侯府疏離,衆人卻是不知道的,現下大家聽孫熙祥說出這話來,瞧向沈峰和童氏,以及沈家兩兄弟的目光就不對了。皆是充滿了懷疑和鄙夷,對孫熙祥的話已是是信了大半。

沈峰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孫熙祥竟說不出話來,倒是童氏一愣之下已一臉怒容的沖了上來,憤怒地指著孫熙祥怒罵了起來。

“妹婿這話是什麽意思!如今那殿中是誰,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尚不清楚,妹婿就迫不及待地將屎盆子往自己親生的姑娘和侄子身上扣,口口聲聲地說是爲了女兒,可你這哪裏是爲女兒著想之舉?安娘如今正陪著魯國公夫人說話,我家老二應我吩咐回院子與我取藥過來,他二人又怎會在此?你睜眼說瞎話,汙蔑我一家人無妨,但怎能如此詆毀自己的親生女兒,這真是天理何在!你說!你到底居心何在!”

童氏說著已有怒極欲上去和孫熙祥廝打的樣子,丫頭們忙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