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1 / 3)

115開棺

沈清的案子既然是賢康帝下旨、太後交待,由泰王主持,三司會審,那便沒有久拖的道理。沈峰將那賣藥的婆子親自移交刑部,立案後當日下午刑部便來了人傳喚孫熙祥前往問案。彼時孫熙祥還躺在床上發著高燒,要說他平日身體還算不錯,隻這次大難臨頭,偏又被慧安死死看牢,猶如困獸一般隻能幹著急,加之那日急火攻心吐了口血,送回春韻院的第二日,慧安便將整個春韻院的人都發落了出去,換上了她的人。慧安派來伺候他的人雖沒有缺他吃用,但卻冷嘲熱諷,看守嚴密,這使他休說養病,直接氣得茶飯不思,又時刻擔心被拘押問罪,那病情便更是一日比一日重。

刑部的人一進侯府,春韻院便得了消息,孫熙祥直嚇得埋在被窩中抖了一抖,這才鎮定地叫下人扶起身準備著裝,隻他還未下地,便聽院子裏傳來喧囂聲,接著門被粗野的打開,一群官兵便沖了進來。

孫熙祥尚且不知那賣藥婆子被抓一事,他躺在床上想了又想,願以爲便是沈清的案子被翻了出來,沒有人證和物證,休說是將他定罪,便是做疑犯收押都是不能的,他如今還是朝廷命官,撐死了將他傳去問訊,隻要他一口咬定不知,任誰也不能將他怎麽樣。如今刑部來了人,在孫熙祥想來,這些小吏多半還是要給他這個五品官臉麵的,大概會是喬管家在前頭花廳招待他們吃飯,派人過來通傳一聲,待他穿戴齊整了,自行到前麵乘上轎子去刑部以供問詢。

可他正準備著裝,這些人便沖了進來,一點的恭敬都沒,還個個佩戴兵器,凶神惡煞,孫熙祥便一下子愣住了。而那打頭的推官隻瞧了孫熙祥一眼,便敷衍地拱了拱手,道:“有勞孫大人隨朱某走一趟吧。”

孫熙祥聽他言語中透著一股冷意,不由蹙眉,想著小小一個推官都敢如此無禮,自己如若忍下了倒是顯得心虛,孫熙祥想著便沈了麵,卻道:“出去!容本大人沐浴更衣!”

那朱推官當即便笑了起來,接著譏笑著從懷中摸出一張紙來往孫熙祥麵前一送,道:“孫大人瞧清楚,朱某來可不是請您到刑部吃茶聊天的,這是刑部發出的拘押文書,上頭寫得清楚明白,你孫熙祥涉嫌毒害前鳳陽侯沈清,即令捉拿歸案,這紅戳可做不得假!帶走!”朱推官話語剛落,便有兩個小吏上來按住孫熙祥的肩頭,一擰一帶推著人便往外走。

孫熙祥根本就沒料到事情己經到了這一步,待出了屋這才大喊大叫起來。他爲官多年,當然知道若非刑部掌握了什麽證據,不可能直接來抓人,這下他隻恐慧安和沈峰合謀造了假證,心中抓心抓肺的驚恐著,已是麵無人色。這點孫熙祥倒還真是沒有想錯。孫熙祥雖從那賣藥的婆子處弄了毒藥,但這卻不能和沈清之死聯係在一處。孫熙祥會被直接拘捕,卻是因那賣藥的婆子在沈峰和慧安的脅迫下,直接咬定“沈眠”是孫熙祥買來用在沈清身上的。

而慧安早惦記著瞧孫熙祥被抓的一幕了,她聽聞刑部來人便坐著軟轎往春韻院來,到院門時正見孫熙祥那驚慌失措、又不得不如瘋狗般亂叫囂著以抵心中驚恐的樣子,她不由冷聲笑了起來。笑了兩聲,慧安這才整理麵色下了轎,一臉悲痛和擔憂的行至孫熙祥跟前。孫熙祥見她這般直恨得麵色發綠,慧安瞧著心中樂得不行,麵上卻又驚惶又可憐地道:“父親切莫擔憂,官府就是傳喚父親過去問話,女兒相信父親定然和母親的死沒有半點幹係,女兒在家中等著父親回來……”

見孫熙祥咬牙切齒地瞪著自己,慧安隻做未見,卻福了福身,對押著孫熙祥的兩個小吏道:“兩位大人可否容我父收拾齊整再行離府?耽擱不了多少時間的……”慧安是這鳳陽侯的主子,又得太後看重,將來更是相府的女主子,她的麵子這些人豈敢不給?聞言,他們也不敢擡頭多瞧,當即便忙鬆開了孫熙祥,退到了遠處。

孫熙祥被拉出來身上外裳穿的歪歪斜斜,慧安吩咐小廝上前給他整理了衣裝,待小廝退去,她才靠近孫熙祥笑著道:“父親大人慢走,安娘還真好奇,您那沈眠的毒是用在了誰的身上呢,相信三司審案,這點小事定然是能查的水落石出的,父親說是不是?”

自那日侯府宴客孫熙祥被慧安算計之後,他便再未見過慧安,這些日子他被看守在春韻院中,早已將慧安恨得不行。方才瞧見她,孫熙祥用了全部力氣這才克製住沒撲上去一把撕了她。如今聽了慧安的話,他一愣之下才明白慧安那計環環相扣,竟還有如此後招,直氣得兩眼冒血,登時擡腳便踢了過來,口中還謾罵道:“混賬!畜生!”

休說孫熙祥現在身體狀況不好,便是他好著的時候想踢到慧安也是難。何況慧安本就是有心激怒他,孫熙祥的腳一踢過來,慧安便躲了開去,一下子躲在方嬤嬤懷裏,渾身顫抖著嚶嚶哭了起來。那些小吏忙過來壓製住孫熙祥,手中的力道卻是比方才更加重了。他們早就聽說了鳳陽侯府的事,對孫熙祥已是鄙視到了極點,如今見慧安事事恭敬,處處爲父親著想,而孫熙祥卻敢當衆對嬌養的女兒動手,登時更是將那傳言信了個十足,下手豈能不重?

孫熙祥被押走,慧安也上了軟轎,隻那朱推官卻還在院子中指揮著官兵搜查院子。慧安沖方嬤嬤瞧了一眼,方嬤嬤便進了院子。尋那朱推官遞上了一個荷包,笑著道:“這大冷天的,還勞大人們跑一趟,實在辛苦。大人公事在身。侯府也不便多留,這些還請大人帶兄弟們打酒吃,暖暖身子。”

那朱推官卻將荷包又推給了方嬤嬤,神情恭敬地道:“不敢不敢,在下來時秦王殿下專門喚了在下,親自交代不能擾了侯府清淨,嬤嬤客氣了。”方嬤嬤又推辭兩下,見那朱推官態度堅決,又見官兵搜查院落雖動作利落,但對貴重器物卻也輕拿輕放,也不敢夾私攜帶,這便放下心來,隻又說了兩句便出了院子。慧安聽方嬤嬤說李雲昶專門交代了那朱推官,不由便抿了抿唇,也未多想,回了榕梨院。

孫熙祥這夜沒能回侯府,而翌日早上杜美珂也被帶走。

慧安知道每日都有人給沈峰回報案情的進展,隻沈峰和慧安早已就這案子所要結果商量過,沈峰覺得慧安畢竟是女子,心思再怎麽早熟但到底也還是個孩子,故而便未事事告之慧安。沈峰不說,慧安便也不多問。隻杜美珂被帶走後沒一個時辰,孫心慈便大吵大鬧地非要來榕梨院見慧安。

孫熙祥一離府,慧安便叫喬總管帶著下人到春韻院去清點院中器物,登記造冊,彼時喬總管來回過話剛走,慧安正坐在暖炕上瞧冊子,聽到孫心慈吵鬧著要見她,卻隻是冷笑了一聲。此刻她卻是沒工夫搭理孫心慈的,隻對秋兒擡了擡手,道:“你去秋蘭院瞧瞧,看二姑娘想幹什麽。”秋兒應聲而去,片刻便回來稟道:“奴婢過去時,二姑娘就是吵鬧非要見了姑娘才說,奴婢也沒閑心和她磨蹭,轉身便走,二姑娘見無望這才又喚住奴婢,說是明日是劉侍郎府的三少夫人生辰,她想過去賀辰,請奴婢代爲轉告姑娘。”

慧安聞言挑了挑眉,杜美珂被抓走,這會子孫心慈哭著鬧著要出府,慧安想著她多半是去走人脈,想救杜美珂出來。隻拿劉侍郎府的三少夫人雖說是杜美珂的庶母妹妹,但聽聞以前也多受杜美珂欺負,這會子又豈會發善心和鳳陽侯府作對?何況這事後麵可還站著太後呢,任她孫心慈求到誰頭上隻怕也是無用。慧安雖是不怕孫心慈求出什麽事來,但這會子卻也不會放她出去,萬一她再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鬧出幺蛾子來卻也不好,故而聽了秋兒的話隻道:“你再尋兩個婆子,去秋蘭院將二姑娘看住了,也告訴孫心慈,案子不落定,她就甭想出府,叫她趁早死了心,別再瞎折騰了。”慧安見秋兒應聲出去,這才合上手中的冊子丟給春兒,道:“令人封了春韻院,孫熙祥沒福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