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3)

117杜美珂的下場

沈清的案子一結,慧安便安下心來每日守在沈清的靈堂之中。開棺驗屍不比人死下葬,在世人眼中是極爲不吉利的一件大凶之事,故而京城之中這會子雖是人人都要拿鳳陽侯府的事議上兩句,感歎半晌,好奇心重的不行,但是沖著這大凶二字,多數人走路卻也都繞著侯府。隻沈清終究是冤死,那些平日和侯府走的近的人家卻也免不了到侯府來祭拜,慧安守在靈堂之上,雖是有沈峰一家撐著場麵,但到底瞧著人丁單薄,叫人心生唏噓,來探望的夫人小姐們皆免不了拉著慧安哭上一回。

這日慧安正跪在蒲團上將紙錢往火盆中丟,卻聽外頭傳唱小廝喊道:“關府二夫人祭奠亡魂,樂起。”隨著這喊聲,悲樂揚起,慧安擡頭正見一個身姿微顯富態,著一身素服的夫人進了殿,她身後跟著一個身段還沒長開的小姑娘,也穿著素衣,頭上戴著一朵白絨絹花,正是關府二房的姑娘關禮珍。丫鬟點了三炷香送送給二夫人和關禮珍,二人拜過將香交由丫鬟插在香爐中,慧安便忙跪著回了禮。那二夫人便走了過來,扶起慧安拉著她的手,歎道:“好孩子,快起來,瞧著可是憔悴了不少。這人死不能複生,你也別太過悲痛,能叫冤情得昭,這已是你對母親的一份大孝了,該算一件大好事,該高興才是,沒得哭成這樣還得叫你那母親在那頭瞧著難過。”她說著瞧向慧安身後的方嬤嬤,道:“是方嬤嬤的吧?嬤嬤是府中老人,多勸著點,姑娘是個純孝的,但這大冷天的日日跪在地上可是不行。她是孩子不知這其中厲害,嬤嬤卻不能由著她傷身。”

方嬤嬤聞言忙福了福身,慧安已忍不住又落了淚,也福身道謝,關二夫人便瞧向關禮珍,關禮珍這才上前扭捏了一下,嘟著嘴道:“你別難過了,哭多了對身子不好,還醜……”慧安知道這關禮珍和顧妤馨交好,上次到侯府赴宴就不待見自己。但瞧她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中也確實帶著幾分關切和同情,映著那還顯嬰兒肥的臉蛋,紅嘟嘟的嘴巴,和有些別扭的神色,倒像個鬧脾氣的孩子,慧安心中便生出些喜愛來,沖著她一笑,道:“多謝妹妹關心。”關禮珍卻撇了撇嘴扭開了頭,倒是二夫人瞪了她一眼,又拉著慧安道:“她是個不懂事的,被我寵壞了,你別理她。你們年紀相差不大,來日你進了府,正該多親近親近。你是個懂事穩妥的,將來有你帶著她,也能叫她學學,早日明白事理,我也能少操點心。”二夫人說著便沖慧安溫和一笑,慧安聽她話語中沒將自己當外人,帶著一股子親昵之意,不由就紅了麵頰,忙道不敢。倒是關禮珍瞧她麵紅,鼻翼間發出一聲冷哼,擡眸瞪了慧安一眼。慧安反倒沖她笑了笑,又眨巴了兩下眼睛,直弄的關禮珍一張臉憋的漲紅,跺著腳卻說不出話來,二夫人瞧著卻是一笑。又拉著慧安交代了兩句,這便帶著關禮珍離開。倒是方嬤嬤瞧著二人走遠,笑著道:“這二夫人倒是個和善的,將來姑娘入了府起碼有個說話人。”

四日後,七日停靈日滿,沈清落葬,接著慧安又送走了沈峰一家,偌大的鳳陽侯府一下子便冷清了下來。太後是三月中旬離京,如今禮部已在緊鑼密彭的準備著太後移駕東都的各種事宜,慧安的行裝方嬤嬤和趙媽媽兩人早已在打點。侯府發生這麽多的事情,如今慧安又趕著要離開,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那些孫熙祥名下的財産都要一一到官府落檔,被孫熙祥弄的亂七八糟的侯府産業也都需要處置,雖是有劉張兩位老掌櫃替慧安操持著這些店鋪,又有竹名早前買來的人手,但到底還是缺人。加之不少店鋪已嚴重虧空,慧安便索性將那些狀況差的鋪子盡數關了門,準備將鋪子先盤出去,等她有了好主意再重新做生意也是不遲。

侯府中的事卻是很快就進入了正規,慧安將竹名一家也請了回來,她離京卻將方嬤嬤留在了府中,內院慧安交給方嬤嬤總管著,有竹名和趙媽媽一起幫襯著,必定是亂不了的。外院,慧安將竹名的男人馬成提了副管家,加之童氏也從肅城送了兩個本分靠得住的管事過來,幫著慧安料理侯府。喬萬全慧安雖不算十分的信不過,但他是個聰明人,如今侯府慧安已坐穩了位置,在這一段時間也展示了手段,壓住了喬萬全,慧安料想他不敢也不會做出什麽不規矩的事來。

慧安忙完侯府的事便是最後的走親訪友,在慧安忙著沈清一案時,鼎北王府和永甯伯府聯姻。慧安隻叫冬兒給聶霜霜送去了賀禮,永甯伯夫人和聶霜霜也來侯府祭拜過沈清,隻是當時靈堂還有客人,慧安也沒能和聶霜霜說上體已話,如今卻是少不了要再往永甯伯去一趟的。拜帖已經送出,隻方嬤嬤卻說一家家跑太過耽擱時間,倒不如在侯府辦個賞花宴,請了幾位小姐來作耍,也算是道別。慧安一聽也覺可行,這便忙著親自寫了帖子往各府去送。其實和慧安相熟的也就那麽幾位小姐,倒是不必大操大辦。隻秦小雙卻是不適合一道請來的,慧安便叫方嬤嬤準備了些侯府自作的糕點,當日下午便親自帶著往雲裳齋而去。

雲裳齋在京城最繁華的正德街上,離朝陽樓卻是極近,雲裳齋一共兩層樓,一樓大廳寬敞,有料子也有成衣,二樓多是雅間,供夫人小姐們坐在樓中細細品茶點,慢慢挑選布料花樣。雲裳齋建造的極爲精美別致,在正德街上也算惹眼,鳳陽侯府的馬車停下已有小廝迎了過來,慧安下了馬車,扶著冬兒的手進了店,掌櫃的便迎了上來,慧安要了一間雅室,隻說要做一件鬥篷。鳳陽侯府也算是雲裳齋的老主顧,掌櫃的卻也認識慧安,許是秦小雙先前就給過交代,慧安倒覺著那掌櫃比尋常更熱情幾分,竟親自領了她進了雅室。

慧安才到雅間,還沒吩咐去請秦小雙,外頭就傳來了秦小雙鶯歌般的笑聲,接著她便進了屋,揮手叫掌櫃下去,親自接過花樣冊子,拉了慧安的手坐在了椅子上,笑道:“我還說這兩日去府上拜訪呢,你倒先到我這裏來了。”秦小雙今日穿著一襲做工精致的銀紅色小襖配著同色燈籠裙,她極爲襯這紅色,瞧著真真人比花嬌,慧安見她笑的眉眼彎彎,自有一股風情,不由瞧的一怔,卻道:“幾日不見,怎瞧著姐姐又似漂亮了。”秦小雙見慧安打趣自己,由不得嗔的瞪她一眼,道:“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能越長越好看了?倒是你,哎,侯府的事情我都聽說了,本想去瞧瞧你的,隻……你也知道我這身份總歸是不合適,怕給你帶了非議,惹麻煩,便也耐著沒到府上去。本還擔心你難受,如今瞧著你這張嘴,卻是我白白替你擔心了。”慧安聞言一笑,握住秦小雙的手,道:“姐姐說的什麽話,安娘是真心和姐姐相交,姐姐去瞧我又怎會給我惹麻煩?!以後姐姐再如此說,安娘卻是要生氣的。”秦小雙忙笑著賠了不是。

兩人又聊了一陣,卻聽秦小雙說:“如今你府中也清淨了,眼見著又要跟著太後到東都去,我卻也沒什麽好東西送你的。今兒你既要做件鬥篷,又來了我這地界,可不得叫我做個東道。依我看那東都這會子隻怕更是暖和,這鬥篷也不選那笨重的料子,我這兒新來的冰絲料子,極是漂亮花色也多,就用這料子做件夾布的鬥篷便成。既來了,索性再做兩套春裳,我瞧著你這臉色可是沒往日好,不若就做兩件紅色的,也趁的人喜慶點……”既秦小雙有這份心,慧安也不和她客氣,笑著道:“秦姐姐這卻是小氣了,不送我金啊玉啊也就罷了,隻兩件衣裳就想把我打發了卻是不行。這衣裳上的繡線,卻是要給我用金絲銀線的,不然我可不依!”  秦小雙聞言失笑,連連道:“金絲銀線卻是沒有,不如就在這鬥篷上給你打個碗口大的赤金護心鏡鑲在上頭當裝飾,也顯得我大方不是。”慧安咯咯而笑,拍著手連聲道:“姐姐說話可是要算數,姐姐給打,我便穿的。”

兩人說笑了一陣子,又選了衣裳的花樣用料,秦小雙卻提起韋圓來,“昨兒還到我這裏做了五套春裳,打扮的極爲明豔,不住的沖我打聽歐陽府老太太和歐陽夫人的喜好,隻怕真是又打上歐陽博士的主意了。這女子真是……豁達啊,這心也變的太快了點。”秦小雙說著由不得搖頭失笑,慧安聞言就愣住了。

慧安先前想著促成韋圓和孫熙祥的好事,一來這對她好處極大,再來也是瞧著韋圓不討厭,若是真要有個繼母,她倒甯願這人是韋圓。隻是她沒想到後來銀蓮會主動示好,她又輕易就設計孫熙祥成功,更是一下子扳倒了他,韋圓的這一步棋便落空了。隻那日鳳陽侯府設宴,慧安也給韋圓發了帖子,但是韋圓沒有去,慧安先還奇怪,後來還想著韋圓聽了孫熙祥入獄的消息不定會到鳳陽侯府來,沒承想她竟像是消失般,一直再沒出現過。如今慧安聽了秦小雙的話才知,韋圓竟是移情別戀了,竟瞧上了翰林學士歐陽府的歐陽聞。

那歐陽聞風度翩翩,年前結發妻子仇氏又因病去了,歐陽聞卻是連個子嗣都沒留下的,和孫熙祥相比,這歐陽聞卻是樣樣都要高上一籌的。隻那歐陽聞如今隻有弱冠,卻是比韋圓要年輕的多啊!慧安結舌,半晌才張了張嘴,道:“她是挺叫人……佩服的……”

秦小雙見慧安這般,卻是捂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打趣道:“你這個不通禮數的,和人家這遼州來的辣妹人相比確實要成真真正正的京城閨秀了。” 慧安這會子才算真正回過勁兒來,由不得一笑,道:“我本來就是行止端莊的淑女!”

她見秦小雙挑眉,自己也笑了,又免不了好奇地問:“韋氏怎會突然又瞧上了歐陽博士呢?說起來前段時日她倒是常往侯府去,她雖是不通禮數,但卻是個真正豪爽的,人單純,也沒什麽壞心。我本就覺著若是她做我繼母,卻是埋汰了,如今她能瞧向別人我卻是鬆了一口氣。隻是她那性子終究不合適京城,隻在遼州卻能過的自在,我倒不希望她在京城能尋到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