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美人計
慧安迎出府門,剛好瞧見東宮的車架緩緩而來,後頭跟著的正是淳王的車輦。
她尚未來得及和關元鶴說上句話,東宮的車架已經停下,太子一身明黃從馬車中出來,下了馬車便向這邊張望了眼,接著才回頭擡手自車中將薑紅玉扶了下來,後頭淳王和淳王妃也下了車。
慧安跟在關元鶴身後迎了上去,沖太子和太子妃見了禮,太子忙上前一步笑著扶起關元鶴,道:“東亭侯快快請起,今兒孤是來賀喜的,若是因孤使得東亭侯和諸位賀客不得自在,便就是孤的不是了,且莫拘謹。”
薑紅玉見太子如此,自也笑著上前扶起了慧安,拉著慧安的手,道:“那日在東莞本宮招待不周,叫夫人受了驚嚇,夫人可好些了?”
慧安被薑紅玉的笑弄得脖頸後頭出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她剛欲笑著回話,卻是後頭淳王扶著淳王妃走了過來,斜睥著太子,似笑非笑地道:“太子殿下倒是寬仁,不日東宮才鬧了那麽一出好戲,本王還以爲太子對東亭侯及其夫人恨之入骨了。前兒還有人和本殿下說那孟側妃的父親進宮麵見父皇好是一番哭訴,使得父皇不得不罰東亭侯革職思過,本王心道這必是太子的手筆,如今瞧著太子如此厚待東亭侯,倒是本王多心了,太子到底是儲君,真是心胸寬闊,什麽事都想的開,本王望塵莫及啊,若是本王的側妃鬧了那般笑話,隻怕本王此時卻是要躲在府中無顔見人了。”
太子聞言隻被氣的麵色發綠,一雙厲目盯著淳王險能噴出火來,淳王卻是隻當未見,又笑著道:“哦,對了,本王聽聞那孟側妃如今已有了太子的骨血,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本王尚未恭喜太子呢,這廂便先賀過。王妃,來日你可要好好選兩樣補品去東宮看孟側妃,那麽個嬌滴滴的美人如今有了身子可是需要好好將養著的。”
那日孟側妃出了大醜,到底叫太子丟盡臉麵,若是尋常,太子將孟側妃拘禁東宮,或是送出京城,隻要她一直淡出人們的視線,時間久了這是也就算過去了。可偏孟側妃有了身孕,這下卻是不好辦了,若是孟側妃能一舉爲太子生下皇子來,將來麵上也會一直無顔,故而此刻孟側妃有孕絕對是不得太子之意的,可淳王偏就拿孟側妃的身子說事,這可不是故意找茬是什麽。
慧安想著不覺擡頭瞄了太子一眼,卻見他雙拳已是緊握,瞪著淳王一臉鐵青之色。慧安一驚,不敢再瞧忙低了頭,心思卻想,隻怕關元鶴和李雲昶此刻應是極樂見此景的。
這兩年平王入主東宮,勢頭越來越盛,淳王一黨卻又不甘心受製,頻頻尋事,兩方已是鬥的水深火熱,淳王和東宮早就丟開了表麵那層遮羞布,淳王說話不客氣,太子雖心中有氣,但見關府門前熱鬧的緊,已有新到的官員攜帶女眷欲過來見禮,隻似察覺了這邊情況,動作有些磨蹭。
太子心知若在此處和淳王因孟側妃的事大打口水戰,不僅難討到什麽便宜,反倒會失了自己的氣度,更叫人瞧了東宮笑話,故而便忍了又忍,竟是眉宇跳動著笑了開來,卻道:“孟側妃心思鬱結,孤甚爲憂心,既皇兄體恤,便偏勞皇嫂走一趟好好勸解下孟側妃了,孤感激不盡。”他說罷又瞧向關元鶴,道:“今日是東亭侯宴客的喜日,孤方才便說過,孤是來賀喜的,卻是萬不能砸了東亭侯場子的。小李子,還不快將孤的賀禮呈上來。”
淳王聞言便蹙了下眉,冷哼了一聲,關元鶴令管家將賀禮接過,這才躬身道:“臣謝太子殿下體恤之心,還請殿下和王爺移步。”
淳王雖是針對太子,但這到底是在關府門前,若是鬧的開,對關府也是有害無益。更何況衆目睽睽,今日之事必會口耳相傳,到底關白澤是支持淳王的,而淳王卻在關府門前做如此失態之事,太子隱忍不發,卻是越發顯得心胸開闊,寬仁待下,氣度不凡了。
一行人這才進了府,早已有小轎等候在側,太子妃和淳王妃自是要先去拜見定國夫人的,慧安想陪著一起到了福德院,送了兩人進去便留兩人和幾位年長的夫人和定國夫人說話,自行回了花園。園子中夫人姑娘們已各處笑鬧嬉戲了起來,慧安四下招呼了一番,便尋到了童氏,笑著道:“舅母可瞧仔細了?方才接人時,我留意了下,那王三小姐嬌俏可人,竇小姐溫婉嫻雅,盧小姐年紀尚小,但卻模樣已出落的不俗,且瞧著進退得當,倒也不是不錯的人選,舅母真是好眼光呢。”
童氏聞言便笑,道:“我瞧著真是個個都好,眼見你三哥哥,四哥哥也都到了議親的年紀,老四倒還好,是個沒定性的,也沒掙個功名,年紀也小,倒是可以再緩兩年。隻你四哥哥文不成武不就,是個最貪玩鬧的,如今他既願意從商,我也攔不住,便也不拘著他了,這親事卻是可以提一提了,早日娶了妻也能多勸著他些。雖也是官身,但到底要低人一等……盧小姐今年十三,再等兩年嫁人也正好。隻是這都是舅母自個兒的念想,到底還得看你兩個哥哥的意思。”
慧安聞言便笑,道:“舅母可真是貪心呢,恨不能把天底下所有的好姑娘娶進門去才好,隻可惜舅母怎就隻給安娘生了四位哥哥呢,哎,這可真是一件憾事,要不舅母再給安娘添兩個弟弟?”
“你這貧嘴的丫頭,竟敢排揎到舅母的頭上來了!”童氏聽慧安竟然打趣自己,麵色一紅,擰起慧安的胳臂便是一扯,慧安忙連聲呼痛告饒。
中午的席麵卻是設了兩處,長一輩的夫人們皆在福德院中陪著定國夫人用膳,而年輕一輩的各府媳婦和姑娘們卻是由慧安招呼著在園子中雨荷閣的花廳裏用膳。
雨荷閣三麵臨湖,一麵遍植翠竹。東麵用小風車將湖水引上屋頂,再令水沿著屋簷灑落下去,娟娟地形成雨幕滴落在湖中的荷葉上,坐在花廳中,瞧著水珠兒如幕,聽著水打雨荷的聲音倒覺別樣清幽。加之花廳背陽,將窗戶盡數推開,湖風吹著,竹葉沙沙作響,又有花廳中鎮冰極多,雖是外頭太陽不小,但置身花廳之中倒覺清爽異常。花廳中早已經過精心布置,未曾擺設木質桌案,卻用了竹案,其上鋪著細竹墊,每個席案上都放置著一盆矮荷盆景,荷花色不同,花型花態也皆不一,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正直怒放,花盆雖皆是青瓷盆,但其中卻也繪製了荷花,且畫麵皆有不同。一邊用膳,一麵互賞案上盆景,倒是兩相皆宜。
待日頭漸漸西移,婢女們奉上最後的湯品,慧安笑著邀大家一起用過,婢女們又穿梭其間奉上漱口水,衆位夫人和小姐們漱了口,席麵才算吃完。倒是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拿帕子壓了壓唇,率先笑著道:“原想著這京城中年年都不乏賞荷宴,已是難再辦出什麽新意,但不想今兒卻是又開了眼。這地方便選的極好,一走進來便覺荷香撲鼻,瞧出去湖中皆是荷花,叫人心弛神蕩,這開席前卻叫大家以蓮子代替箭羽做投壺遊戲,投不準的便就得以荷爲題或唱,或吟,或畫展示才藝,卻也心思精巧。這席麵不管糕點還是菜品,湯品道道不離荷,卻又搭配極好,不叫人吃著膩味,便是這最後的漱口水都帶著蓮子的清甜之味,真真是用心了。最妙的還是這各案上放置的荷花盆景,真是精致的緊,裏頭還有兩尾遊魚,一麵用膳,一麵觀賞這盆景,倒是叫我不知不覺就貪了嘴,也不怕說出來大家笑話我,這會子我竟覺著腹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