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位撫諭使為什麽特意提醒他?

疑惑剛起,呂良仕便聽崔副官說:“其實本官和歸德將軍私交甚密。”

歸德將軍不就是新任淮南轉運副使鄭楚之?

呂良仕心念一動,又有些猶疑不決,秦王未倒之前,他在秦王這條船上,隻是人微言輕才沒被牽連進朋黨案裏,秦王一倒,他便如無根之萍,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想靠淮南安撫使轉投太子黨,可堂堂二品大員能是想見就見,想投就投的?

他倒是想通過上差揚州知府搭上淮南安撫使,可是除了每季度到人衙門彙報之外,壓根沒單獨機會踏進知府大門。

眼下這位欽差大人又是提醒,又是主動說他和鄭國公府的關係,莫不是還把他當秦王門黨,看在鄭國公府的麵兒上,提點提點?

“咳!”

深入沉浸思緒的呂良仕被突如其來的咳嗽驚得回神,連忙回話:“明白!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好好治理時疫,絕不容許一絲半點的差錯!大人,這客棧住得不夠舒坦,不如隨下官到府上住?”

崔副官拂著衣袖說:“是不是本官住哪去哪,你都想安排?”

“不不不……下官不敢,下官這就告退,大人您好好休息。”

呂良仕帶衙役們匆匆退出客棧,令幾個衙役留客棧供撫諭使差遣,又令捕頭留意撫諭使的動靜,及時回來彙報行蹤。待回到縣衙,忍不住把幕僚都找出來,將撫諭使說的話複述一遍,詢問幕僚這究竟是幾個意思。

山羊胡幕僚說:“就字麵上來說,的確像是在保您。時疫可大可小,若是放任其發展成大災,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相反及時扼製時疫就是救萬人的大政績,便是再來十樁鄧汶安的案子也能化險為夷。”

呂良仕:“我也這麽想,可撫諭使大人一來就先是微服私訪,後是一番話夾槍帶棒,話裏話外說要秉公處理案子,我瞧著不像善意。”

羽扇幕僚:“非也,撫諭使這番行徑恰好說明他的確是提點大人您!他先開頭一番話夾槍帶棒,這叫殺威棒、下馬威,官場裏頭最尋常不過的開場,而且您還抬著師爺的屍體過去,雖說是為撇清關係,到底唐突,撫諭使大人心生不悅也是情有可原。欽差句句強調他是為鄧汶安的案子而來,便是不會管您治下如何的意思,須知體察民情才是欽差的主要職責,他要是從民間查問幾個百姓,或是借災民、時疫發揮,大人您逃不過人頭落地的下場。”

砍腦袋砍腦袋的,說得呂良仕心驚肉跳,但聽他們分析,又勉強安心。

“如此說來,確實是鄭國公府的人。你們說,老爺我要不要登門拜訪鄭運副?”

“可書信表明誠心,暫時別登門拜訪,您因鄧汶安的案子和知府、安帥司綁在一條船上,貿然拜訪,恐被誤會,聯手棄您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