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的母親信佛,宮殿裏辟出一個小佛堂,供奉著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

霍驚堂的眼睛也像他的生母崔清茹,靖王難免想起當年西北從軍的日子,他、五哥和茹娘並稱西北小將,戰場廝殺,並肩而歸,沙漠裏飲酒望月,對著篝火起劍舞,直到天明,縱馬歸營。

靖王定神,迸發出恨意。

霍驚堂和崔清茹的相似不會勾起他的懷念,反而帶來無窮盡的羞辱。

當年同在西北軍崔國公手裏從軍,和崔清茹有過生死之交的人是他,和崔清茹有婚約的人也是他,可是五哥偏要來搶!

崔清茹則給了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恥辱。

霍驚堂動了動嘴唇,聲音小如蚊呐:“明知我娘和陛下情投意合,還故意請先帝賜婚,幹出強取豪奪、橫刀奪愛的事,誰更惡心?新婚當晚,我娘不願騙你,求你放過她,而你知道她珠胎暗結,立即翻臉,縱容後宅妾侍欺負她,誰更虛偽?”

靖王瞳孔撐大,大驚失色:“你……”

“害死我娘,在陛下跟前做出疼我入骨的作態,轉手就把我當人質送進宮,是想看陛下和我自相殘殺?”

霍驚堂的聲音壓到最低:“可是父親,娘沒嫁給你之前,陛下就知道我的存在了。”

哐當一聲重響,靖王晴天霹靂般摔倒在地,神色癲狂,不住搖頭:“不可能,絕不可能……他怎麽又贏了?茹娘,茹娘,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怎麽能偏心至此、負我至此?”

霍驚堂垂眸望著失態的靖王,反手將刀甩到身後,深深插1進牆壁裏,又將掉落腳邊的環首刀踢開,麵無表情地拿出一條舊巾帕……又塞回去,摸出另一條新的巾帕摁住肩膀的傷口:“好好看著,吃的喝的都供著,別斷了。”

言罷走出大廳。

散指揮揮手示意部下趕緊關起靖王,同時追問:“將軍,您還要趕路?”

霍驚堂乜了眼散指揮:“你們不用跟著,看好靖王,誰來說情都別管。”

散指揮遞給他療效很好的藥:“止血祛疤,效果很好。”

霍驚堂用餘光乜著散指揮:“我記得過了年,你二十六了?”

散指揮不明所以但很驚喜:“將軍還記得啊。”

霍驚堂:“你加把勁,努努力,我在你這歲數已經娶上媳婦了。”

散指揮:“……?”

霍驚堂:“你怎麽不關心我一個人去哪?”

散指揮結結巴巴:“您一個人連夜趕路,這是要去哪?”

霍驚堂看向肩膀的傷口,有些惆悵:“和小郎分別三個月,一見麵就讓他看見我的傷口,指不定擔心壞。”說著看了眼散指揮,有那麽一點點炫耀:“你可能不知道,小郎他心軟得很,老是為底下的百姓憂慮難過。不相幹的人尚且如此,何況是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