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頭西斜,天空風雲變色,有下雨夾雪的征兆,商人們實在怕行程被耽誤,不得不低頭妥協,在河麵中央排起長隊交足商稅。
船隻一艘艘被放行,河麵豁然開朗。
至夜幕再度降臨時,七個渡口的漕船全部放行,都商稅務司漕運衙門的帳麵在一日之內入帳二十三萬兩白銀。
這輩子都沒經歷過一夜暴富滋味的劉都監望著帳麵久久無言,雖然錢不是他的,但是每一筆核算都經過他的手,那種呼吸急促、興奮到顫抖的快感還殘留在心口處。
劉都監不由估算一年、不,一個季度的商稅,如果每日進帳二十三萬兩白銀,一個季度便是兩千萬……
“嘶!”
兩千萬白銀!
如果碰到凶年、荒年,這就抵得過一國財政稅收了!
“不不,不能這麽算。”劉都監拍拍臉頰自言自語:“今晚是例外,是攢了一個月的漕運才能收到二十三萬商稅,要是加上十來天前那批,估摸能有三十萬商稅。如此算下來,光是京都府漕運商稅便能年入帳四百萬,不過京都府四渠到底彙聚天下漕運,除了勾通內河漕運和外海海運的兩江漕運每年商稅,怕是無有出其右者。”
***
七日後,文德殿。
元狩帝埋頭處理政事,旁邊是不時添茶的大太監,下首則是從校場回來的霍驚堂。
霍驚堂垂在身側的手在鶴氅的遮掩下有條不紊地撥弄佛珠,自踏進文德殿就被元狩帝有意晾著,他也不急,默誦三遍心經後換了另一部繼續,反正元狩帝和他比耐心就沒贏過。
大太監瞟了眼元狩帝批紅的筆跡力透紙背,手背青筋突起,不禁暗暗叫苦,怎麽又較上勁了!
這時有小太監進來報:“三司度支司連夜呈上來的折子。”
適時出現的台階讓元狩帝立刻扔筆:“拿過來。”
元狩帝接過折子一邊裝模作樣地看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霍驚堂,見対方漠然置之便暗自氣悶,一目十行地看完奏折,字過眼睛而不入心,直到目光掃過‘京都漕船勝錢一日入帳二十三萬’立時精神振奮,從頭到尾仔細瀏覽兩遍。
看完尤不敢置信地招呼大太監:“你來看看,朕是多看了一個十字,還是少看一個錢字?”
大太監看完,心裏如何震撼自不言說,反應極快地露出喜色:“回陛下,您沒看錯!不是二十三萬錢,而是二十三萬兩白銀!”
頗有心計的在‘二十三萬兩白銀’幾個字加重語氣,聽得元狩帝心花怒放。
元狩帝來回看折子,不時朗笑:“好!好!一日總入帳二十三萬兩白銀……”時而表露困惑,怎舌不已:“稅務司的漕運衙門開辟出來也有五年,往屆全年總課稅最多不過三十萬,怎麽今年開春一個月的課稅便趕上去年的總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