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元狩帝開口:“承玠,你說麻得庸該不該饒?”

趙伯雍:“回陛下,麻得庸失職的確罪該萬死。但如果不是賢臣良吏,何以會出現四省三十八府一百八十名官員聯名保奏?這一百八十名官員不是同批進士,也有非同僚、非舊部,更有不是同一恩師之人,想來也不是朋黨。即便是朋黨,誰會為了一個七品地方官聯名保奏,換來陛下質疑其為朋黨的可能?”

元狩帝:“你意思是要饒了麻得庸?按律不讓道,還撞翻官糧就該革職流放,何況他負責的貢品因此沉河,既是不祥征兆,又令太後失望傷心,朕不砍了他腦袋已是開恩,還想饒他?簡直做夢!”

趙伯雍:“如果麻得庸亡羊補牢,將功補過,倒是能饒。”

元狩帝:“亡羊補牢?那二百石的糧食和廣東運來的英德石盡數沉河,難不成差人去打撈?”

趙伯雍:“洪州知府來信,道是麻得庸散盡祖上家業,分別從廣東重新運來一批上等英德石,還從兩浙糧商手裏高價購買超過二百萬石的糧食,目前已經抵達京都府,就在城外準備過水門。”

“哦?”元狩帝來了興趣,傾身問道:“他還有這等本事?這一路運來,財力物力和人力可耗費不少。散盡家財……嗬,祖上家業不薄啊。”

趙伯雍:“江南富庶,底子厚,實屬尋常。”

元狩帝:“做到這份上了,朕是不得不開恩典啊。”

趙伯雍跪下:“陛下聖明。”

元狩帝:“罷了,畢竟是太後壽誕,不宜見血,既然大赦天下,便讓麻得庸也得幾分恩典。如果能讓太後高興,朕不僅不罰他,還得賞他。”

趙伯雍又道:“陛下仁慈!”

元狩帝:“今日奏折都送到了,你下去忙吧。”

趙伯雍:“臣告退。”

步步後退,到殿門口時遇到來覲見的康王,互相問好便一個退出一個進殿。

康王走了幾步,忽然回頭看遠走的趙伯雍,心思轉了幾圈,來到元狩帝跟前說道:“皇兄,各地進供的壽禮都送到慈明殿去了。臣弟還在民間搜羅了一支雜耍,特別有趣,府內不少達官貴人都請去府裏表演,聽聞他們近來編排一出八仙賀壽,還沒開演。臣弟自作主張請他們在太後壽誕上表演。”

元狩帝:“你有心了。”

康王見元狩帝心不在焉,不覺奇怪,他這位皇兄最孝順,去年沒能大辦太後壽誕便耿耿於懷,今年更是事事親自過問,怎麽這會兒不關心?

“皇兄有心事?可是跟趙宰執有關?”

元狩帝敲桌:“你上來看看這些奏折。”

康王從善如流,仔細看完三本奏折感覺不太對,連忙快速翻閱六七本奏折,心中大為震驚:“都是來替麻得庸求情?這麻得庸是什麽人,有如此大能耐,竟能在十日之內便重新從廣東運來一批英德石,還能從兩浙糧商那裏籌到二百萬石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