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和宜隔空輕撫鈿頭釵,冷硬的態度迅速緩和下來:“你和公主見過麵了?”
“闊別二十年未曾謀麵,”趙白魚苦笑:“近鄉情更怯。”
胡和宜目光尖銳:“查抓私鹽當真是公主的意思?”
趙白魚坦蕩回視:“您覺得我有必要拿個一戳即破的謊言欺騙您?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親自去問公主。”
胡和宜的臉色迅速閃過一絲窘迫,驗證趙白魚心裏那點微妙的猜想,他沒法自由出入公主府,如無要事,或沒有召見,他應該見不到昌平。
沒人喜歡舔狗經常在眼前溜達,尤其驕傲自我的昌平公主,除非需要用到胡和宜。
昌平有元狩帝撐腰,比胡和宜更早到兩江,勢力早已紮根,不需要完全倚仗胡和宜,所以她在胡和宜麵前仍然保持高高在上的嫡長公主的姿態。
最重要還是去年才擼下一個江東帥使,調任胡和宜補缺,昌平公主還不能完全相信他。
而且剛才聽到他可能和昌平私下往來,胡和宜的反應是質疑,不是斬釘截鐵地否認便可見一二。
趙白魚言辭懇切:“贛西商幫近來勢大囂張,前一陣不問公主的意思就把紀興邦拉下馬,不是打公主的臉麵?何況這些年的兩江私鹽走運被商幫吞掉一大半,那麽大的利潤,怎麽也該換個人來吃了。打掉鹽幫,把私鹽走運這塊拿到自己手裏,大人您也得利不是?”
胡和宜若有所思,顯然意動。
趙白魚悠閑悠哉:“別說,我到兩江才兩個多月就發現油水最肥的衙門既不是帥司、也不是漕司,居然是發運司!您說發運司何德何能,不過是個管控漕運的衙門,憑什麽各個富得流油?保衛兩江安寧的是帥司,維持治安的是各州知府,辛辛苦苦收稅、完成朝廷各項指標的是漕司,結果大頭是發運司吃了,我們就跟在人家後麵撿點碎末殘渣。”
胡和宜深以為然,不過顧著顏麵,沒做回應。
趙白魚撓撓耳朵,起身說道:“罷了,您要是怕得罪發運司和商幫,就當世侄我這趟來純粹是拜訪您,沒別的意思——告辭了。”
言罷就大步朝廳口走去,心裏倒數到十,終於聽到胡和宜的回應:“等等!你能擔保消息來源沒錯?”
趙白魚轉身,笑容真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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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清輝,波光粼粼,明月高懸,兩艘五百料的官船停在碼頭邊,身強力壯的工人齊整有素地搬運一個個土黃色的大麻袋,岸邊則是鹽幫會長方星文的副手。
一個工人搬運大麻袋經過副手身邊,腳踝扭了一下,差點摔倒,副手怒斥:“都給我小心點!上船的時候注意著點,你就是把自己摔進水裏,也得給我保證貨還在水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