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忙著搜羅西北大漠有趣的小物件,專門學一些能把人逗樂的手藝,如果不是崔國公竭力阻止,他恐怕就跑到野馬群裏馴服馬王,好班師回朝後跑趙白魚那兒炫耀。
小郎一定會喜歡,崇拜驚歎的目光會落在他身上,霍驚堂享受那種感覺。
夜空廣褒無垠,霍驚堂躺在馬背上飲酒,對月相思,放任駿馬走哪到哪。
遠遠便聽到崔副官聒噪的喊聲:“將軍——你在哪兒?咱們該回營了——”
霍驚堂嘖了聲,隨便抓起塊布蓋在臉上,權當他死了聽不見。
可惜他能掩耳盜鈴,崔副官沒能瞎,很快就發現霍驚堂的身影趕緊跑過來,勒馬停下來催促道:“阿爺和爹都叫你去見大夏來使。”
霍驚堂:“同意我開的條件了?”
崔副官誠實地說:“還在砍價。”
霍驚堂:“讓他滾。”打擾他想念小郎,活該天打雷劈。
崔副官沉思片刻,終於恍然大悟般:“將軍,您該不會是犯相思了?”雖然以前脾氣也差,愛答不理還喜歡陰陽怪氣,但也沒這麽暴躁的,時不時還有點小憂鬱。
霍驚堂抬眼:“你腦子長出來了?”
崔副官條件反射:“什麽話!”
兩人對視,霍驚堂的目光很平靜,崔副官愣是從中看出蔑視,頓時委屈,想說他不讀書是因為偷懶,不是真蠢,又覺得要是說出來會收獲霍驚堂更明目張膽的歧視。
崔副官:“您趕緊的,回去把和談的事搞定不就能趕緊離開西北去見小趙大人了?您不是經常歎息兩江凶險,怕小趙大人栽那兒嗎?”說到這兒,他順道關懷一下:“話說回來,自年初那回來信,之後再沒有通過信了吧?”
之後在打仗,沒法通信。
這話戳到霍驚堂的心了,他淡淡地掃了眼崔副官,抓住韁繩快馬回營。
***
公主府。
電閃雷鳴,狂風驟雨,但無人喊停,戲就必須唱下去,重重雨幕中隱約傳來唱詞:“殺凶……縱將我……平你……”
斷斷續續、隱隱約約,根本聽不清詞,昌平像是聽過無數遍,連拍子都記得很清楚,手有一下沒一下地和著拍子唱:“殺凶犯,祭冤魂……縱將我千刀萬剮碎屍萬段,我也要平你,這衝天的冤枉。”
噗嗤一聲笑起來,昌平饒有興致地說:“你知道姑姑我為什麽喜歡這出血濺烏紗的戲嗎?”
霍昭汶:“願聞其詳。”
昌平:“我覺得自欺欺人很有意思。”
霍昭汶霎時明白她的意思,戲裏的四品官一生清正,因他人陷害而錯殺無辜,便自刎於公堂前,卻是維護法不阿貴的公道天理,但它隻存在於戲曲中,存在於落魄書生筆下的臆想,永遠不可能存在於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