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深日久,早便忘記前世聽過的那本小說。

“被迫代嫁那日摔破頭,忽然想起——”

驟然間便記憶格外清晰地想起護士小姑娘憤憤不平的話,她說那的確是本甜寵爽文,可文裏的男配太可憐,反而叫人同情,實在恨不起來。

她說那惡毒男配叫趙白魚,主角受叫趙鈺錚。

“想起我早該知道出生時便被調換過身份。”

謝氏哽咽著,小聲詢問:“逼你李代桃僵時,你便知道了?臨安郡王那時聲名狼藉,傳聞床上玩死過人,是京都府的官差去收的屍,是你親自處理……你,你應當很怕他,可你寧願嫁過去也不願告訴我們——”

真相已如此殘酷,怎麽還能將人的心碎成千萬段?

她的小兒郎,她的小鱗奴,在最絕望的時候發現真相,原來本該屬於他的父母、兄弟,和本該屬於他的所有的寵愛,都偏移到趙鈺錚身上,而他還被親人逼迫去收拾趙鈺錚惹出來的爛攤子,發現他所承受的怨恨原來與他毫無瓜葛,發現十九年來遭遇的所有不公、傷害,皆來自血緣親人?

發現真相的那一刻,他該多絕望?

怎麽能如此殘忍?

怎麽能這麽對他?

他看著他的親生父母寵愛頂替他位置的趙鈺錚,受父母兄弟聯手逼迫的時候,心裏該有多痛?

可是心如刀割,可是萬箭穿心?

趙伯雍表情一片空白,憑著本能問:“為什麽不告訴我們真相?”

趙白魚很平靜:“我沒有證據。”

戳穿真相需要證據,他能拿出什麽憑證?誰會相信他說的話?

何況趙家人對趙鈺錚的維護、疼愛令他怯步,原著真相大白後無人在意死去的‘趙白魚’也讓他畏懼。

他害怕了。

他怕說出真相反倒被連夜打包送出京都府,隻給一點賠償,以免他的存在讓趙鈺錚傷心難過。

大抵是傷心失望的次數累積多了,達至巔峰時,就像氣勢磅礴準備爆發卻最終沒能爆發的火山,所有的力氣都在蓄力準備的過程耗完,便心灰意冷,反而平靜無聲息。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反而釋懷,多少的陰差陽錯促使他和趙家人錯過,讓他打心底裏承認,彼此親緣淺薄,不該奢求。

趙伯雍顫抖地說:“如果你直接說出來,我當時並非完全不信。”

雖然荒謬,但他性格多疑謹慎,也相信以昌平的惡毒和偏執,什麽都幹得出來。

縱然不會輕易相信,可他會令人去查,任何事隻要做了便絕不可能天衣無縫,哪怕是一丁半點的蛛絲馬跡,他也能查出來。

“我查得出來。”他看向趙白魚,眼睛通紅,眼神祈求:“我一定查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