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痛心,霽月光風的趙白魚怎麽能被霍驚堂同化?

若被同化,他以後怎麽逢人就說趙白魚和他師出同門,還怎麽蹭著趙白魚的名聲從那些油鹽不進的文人大家手裏收到藏而不賣的圖?

瞬間產生一種天崩地塌的錯覺,康王趕緊把趙白魚拉上來,一番關懷後,一腳把小舟踢遠,指著還沒爬上來的霍驚堂認真勸說:“聽十叔的話,千萬別學他。”拉著人就走,還深有感觸:“果然是近墨者黑,要不五郎留在王府裏住段時間?或是去你十嬸那兒,他府裏有許多有趣的玩意兒,會玩會吃,住過高府的人都不想走……”

趙白魚嘴角含笑,一邊聽著,一邊悄悄回頭看去,霍驚堂神色懨懨,像被霜打的茄子百無聊賴地跟在後頭,毫不在意康王的詆毀,忽地抬眼望來,抓住趙白魚的視線便張著口型無聲說道:“嘮裏嘮叨,王婆賣瓜。”

趙白魚怕笑出聲傷了康王的心,於是趕緊轉過頭。

康王沒帶他們去塔樓,而是領到另一處較為僻靜的水榭樓台,高都知在門口等著他們。門一推開,裏頭的絲竹歌樂傳至耳際,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滿堂秋菊,如鍍了一層黃金,照得滿室生輝。

踏上樓梯,進入樓台之上,菊花品種繁多,不一而足。

高都知折下一朵墨菊簪於趙白魚鬢邊:“方才便想說了,重陽佳節怎能不簪花?彩筆賦詩,綠發簪花,少年行樂。”瞧了瞧,滿意地笑了。“今早請酒樓裏的廚子過府做爛蒸羊羔和秋蟹,剛上桌,還冒著熱氣。”

“多有叨擾,萬望見諒。”趙白魚說著客氣的話,腳步沒停。

但康王聽著就舒坦。

霍驚堂隨手拍了下康王的肩膀,“讓個道,別杵門口。”熟門熟路入桌,就坐趙白魚身邊。

席上還有黎宴琦、杜工先、範文明以及升遷成京官的昔日徐州知府賀光友,令人詫異的是對麵胡床上盤腿坐著盧知院,身邊圍繞三四個國子監出來的舉子。

趙白魚四下搜尋,沒見著陳師道和高同知這幾位,便知他們沒來。

高都知笑說:“我倒是想請,宰相大員來越多越來,我這兒才能門庭若市,隻可惜我家那位見著陳太師跟耗子見貓一樣。”

他接過小童遞來的茶杯,“嚐嚐。”

趙白魚接過,發現杯裏被白沫覆蓋,不由驚歎:“好手藝。”時人泡茶以白沫多為貴,即‘墨欲黑,茶欲白’,“出自何人之手?”

霍驚堂敲敲桌,指向盧知院那兒。

趙白魚循聲望去,正見盧知院握起茶壺,如沙場老將點兵,茶水汩汩入杯,泛起一層白沫,廣袖隨動作而提起,姿態行雲流水,一氣嗬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