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宇笑笑,不再多問,依言倒了一杯生啤。陳勻喝了一口,看旁邊又有小姑娘湊過來,貼著吧台和周中宇搭訕:“老闆,我們酒量不大好,你有沒有什麽推薦啊?”
周中宇就拿了酒水單和她們細說。燈光打在他的側臉,讓他整個人看上去越發柔和。周中宇是個很和氣的人——陳勻和他認識要一年,就沒見他發過一次脾氣。他人也長得好,尤其生了一雙桃花眼,看起人來總是一副脈脈含情的樣子。小姑娘們因此全都愛往他這裏湊。
“行情又見漲啊。”等這一批小姑娘拿了酒走開,陳勻調侃道:“看中誰沒有?”
周中宇直起腰身,遞過來一個不贊同的眼神。“你知道我對女人沒興趣。”他揚起手,招了另一個酒保過來坐台,自己出來坐到了陳勻旁邊。陳勻側過臉,望見周中宇膩白的臉頰,薄薄的嘴唇,還有他那雙在暗淡光綫裏越發漂亮的眼睛。一雙瞳仁和上好的琥珀似的。
“看我幹嗎?”周中宇回望過來,嘴角微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陳勻收回了視綫。周中宇和薑獻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薑獻傲慢、嬌氣、鬥誌昂揚;周中宇隨和、溫柔、不緊不慢。但陳勻逗薑獻逗得理直氣壯,碰到周中宇,卻往往有些招架不住。
“你說……”他把臉貼到了吧臺上。“現在的小孩子,怎麽老能說一些自己其實根本都還不懂的話呢?”
周中宇抬了抬眉毛:“陳紀說什麽了?”
陳勻有點兒難以啓齒。周中宇也不催他,伸手拿過了陳勻的啤酒杯,淺淺地啜了一口。陳勻看在眼裏,很想說:這是我的杯子……但周中宇的動作是那樣理所當然,搞得陳勻都有種自己在小題大做的錯覺。
他咂咂嘴巴,決定還是坦白一點。“他說我缺少性生活。”
周中宇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過了足足有半分鍾,他才重新開口:“你兒子說了這個?”
陳勻的臉頓時有些發熱。盡管周中宇已經很克製,他仍然能聽出來這位鄰居語氣裏的笑意。“他們今天上了一堂生理課。”他很勉強地解釋。
周中宇大笑起來。“活學活用,很好啊。”陳勻羞惱地踹了他一記,周中宇也不躲,隻眉眼彎彎地看著陳勻道:“你別說,你兒子講的也是大實話。就拿我這裏來說:我真從來沒見你和誰一起出去過。”
陳勻嗤了一聲。“那是沒人來找我。”他對自己的外表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年輕的時候,他還能算清秀,現在人到中年,即使身材保持不錯,看起來終究是有了年紀。更別說旁邊還有一個像周中宇這樣的人在。
周中宇卻道:“上個禮拜不是有個小男生?”
陳勻怔了怔,花了好一會想起周中宇嘴裏的人物,鼻子當即就皺了起來:“拜托——那小朋友才幾歲?12嗎?”
“22,我看過身份證了。”周中宇正兒八經地道。
陳勻撇了撇嘴,不說話。周中宇看他臉色,聳了聳肩膀,道:“好,你嫌人家年輕……那那個你一直提起的薑律師呢?我記得他年紀也比你小很多?”
陳勻楞住了。周中宇卻麵色如常,雙眼含笑,燈光裏看起來不要太和藹可親。陳勻咽了口唾沫。
“這個,”他還要做最後的抵抗:“這個和薑獻有什麽關係。”
“和薑律師沒關係嗎?”周中宇道:“你不是很喜歡他?”
被周中宇一下子戳中心事,陳勻隻想立刻在地上掘個洞鑽進去。可周中宇那樣目光灼灼地望著他,好像不管陳勻躲到哪裏,都會被他第一時間發現一樣——對於一個積年的老刑警,這實在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
好在周中宇又很快移開了視綫。
陳勻偷偷地鬆了一口氣。“這個,”他說:“我也沒有那麽喜歡他啦……”
周中宇又看了他一眼,但到底沒再說什麽。陳勻看他不再追究這件糗事,立馬重新活蹦亂跳,腆著臉說:“不提這些了!我想吃宵夜。”
周中宇揚起了眉毛。大概是沒想到陳勻能有這樣厚的臉皮、和這樣快的轉移話題的速度。但他沉默片刻,還是敗下陣來,起身道:“走吧——我家裏有東西。我做給你吃。”
陳勻顛顛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