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勻花了半分鍾才想起來鄰人是周中宇的酒吧。他頂著餘小的逼視接過袋子,拆開來一看,裏邊是兩個飯盒,一盒滿滿的醬牛肉炒飯,金黃的米粒,夾雜了切得薄薄的牛肉,和青菜、玉米,香味一下子席捲過辦公室裏饑腸轆轆的人群。另一盒是小菜,做了嫩煎鶏胸、清炒荷蘭豆,還有一味色澤鮮亮的檸汁蝦球。餘小順著香氣撲過來,口水都要掉到桌上。
“陳隊,你什麽時候叫的便當?”她不依地嚷嚷:“爲什麽不給我們一起叫!”
陳勻沒辦法,撥了半碗的炒飯給餘小吃。又喂了她兩片鶏胸,一隻蝦球,才把她打發走。留下陳勻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看著眼前便當精緻的賣相,再望一眼桌子邊上那束依然鮮紅的玫瑰,半晌拿了手機,給周中宇發短信說:“午飯謝謝了。”
周中宇回了個笑臉過來。
陳勻握著手機,盯著周中宇的那個笑臉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再也沒法自欺欺人下去:周中宇是認真的。
他舔了舔嘴唇,心下跳得厲害,一時連食物的香氣都聞不到了。
餘小卻又忽然過來敲了敲門。
“陳隊,”她放低了聲音:“薑律師來了。”
什麽?
陳勻睜大了眼睛,完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他站起身來,剛想叫餘小攔人,薑獻已經出現在門口,快得和道閃電似的。餘小躲在後麵,沖陳勻做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很不靠譜地轉身溜掉了。
陳勻張口結舌,看著薑獻大踏步走進辦公室,英俊的一張臉板得和工地上風吹日曬的磚頭一樣。
“呃,”陳勻不知道他這次又是來幹嘛:“我在吃飯……”
薑獻沒有說話。眼睛在陳勻桌上的便當上邊掃過一圈,又看向一旁那束開得正好的玫瑰。他神色不動,眼底卻閃過一點不屑,問道:“周中宇送你的?”
“是喬治克魯尼送我的。”陳勻下意識頂了一句。隨即又反應過來:他目前和薑獻似乎正處於一個很微妙的冷戰階段。又或者是薑獻單方麵對他不滿……不管怎樣,還是少說話比較好。
他閉上了嘴,低頭把飯盒蓋上了。
薑獻卻顯然不打算放過他。“所以他現在是正式在追求你了?我還以爲他隻是一個’朋友’。”
看陳勻不說話,他又道:“哦,我忘了。之前他和你說了狠話,你還很難過……擔心他不要你。現在滿意了?”
他話說得很大聲。好在這間辦公室都是用的隔音玻璃,外邊的人聽不到。但有心人還是能看見薑獻怒氣衝衝的表情。陳勻轉過頭,果然看到餘小在擔心地望過來。
他深吸一口氣,打斷了薑獻近乎於發泄的指責。“你找我有事嗎?”
薑獻一下子僵住了。陳勻也不催他,耐心地站在那裏。結果過去良久,薑獻突然苦笑一下,抬手煩躁地抓一抓頭髮,說道:“對不起。”
陳勻疑惑地抬起了眉毛。
薑獻卻不看他,偏過了臉,搖著頭說:“對不起……”隨後居然就轉過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陳勻徹底搞不明白了。他往前走了兩步,想要追著薑獻出去,又怕薑獻在衆人麵前給他難堪,一時不好收場。猶疑了兩秒,薑獻已經離開了大辦公室,隻剩下外邊一群同樣摸不著頭腦的警員。
餘小躡手躡腳地過來:“陳隊,怎麽啦?”?
陳勻搖了搖頭。
結果一場中飯也沒有好好地吃。之後的一整個下午,偶爾在工作中有間隙,陳勻就要想起薑憲。他刻薄的詰問,苦澀的微笑……還有那兩聲對不起。然後他又想起周中宇。想起周中宇也曾經那樣無奈地看他……
陳勻抬起手,狠狠地揉了把臉頰。
下班時已過了七點。停車場周圍一圈都空了,隻剩下他一輛車孤零零地停在角落。陳勻拿出車鑰匙,遠遠地開了鎖,車燈亮起,卻看到旁邊多出來一道人影。
他先是嚇了一跳,手條件發射就要去摸腰間的配槍。好在對方很快從陰影裏走出來,乖乖地舉起手,說:“是我。”
陳勻放下槍套,楞楞地看薑獻站在他的車邊,一臉的垂頭喪氣,好像一頭被驅逐出群的孤狼。也未免太可憐了……陳勻的心腸忽然就有些硬不太起來。
他嘆了口氣,一邊走過去問:“你又幹嘛?”
薑獻抿著嘴唇不說話。陳勻也沒耐心伺候他,低了頭拉開車門坐進去。誰知薑獻也哧溜一下坐上了他的副駕駛座,還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可還是緊抿著嘴,和啞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