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今夕是何年(2 / 3)

範夫子拍拍胡姓大漢的腦袋:“你還真是傻子啊。都這麼落魄了,哪還來的講究。有你吃的就行了。”

胡姓大漢搖搖腦袋:“男人頭,女人腰,隻能看不能摸。別總是摸我腦袋,而且俺不傻,你不就是看我沒吃飽,又想省點糧食,才省下來給我?謝了啊,等回村之後,俺殺頭豬,給你好好補補。”

範夫子微笑著說:“那我等著那頭豬,要肚子肥點的,豬下水才好吃。”

“行,你等著,回去俺就去找豬苗養著,半年給你喂三百斤來。”

“是給豬,不是給我。你真是傻子。”

月移西沉,河溝邊的晚飯已經早已結束,山穀沒啥活動,都早早回屋睡覺了。胡姓大漢似乎吃多了,打了幾套拳,發發汗,也不脫衣服就紮到溝裏,裏裏外外泡了一會,濕漉漉的爬上岸,站到正在觀星的範夫子身邊,邊擠幹衣服邊說:“範夫子,你天天觀星,學的是諸葛亮的道術吧?”

範夫子眼不斜視,嘴裏罵道:“若是我有諸葛武侯一半的道行,能讓蒙人進來?我是看天象,這已經是八月末了,已經入秋,若是到冬天我們還沒有安身的地方,怕是熬不過去。”

胡姓壯漢已經赤條條的,他也不害臊,樂嗬的說:“前些日子,你不還說俺們能回村過冬嗎?咋到了今天說的就是沒地方熬冬?範夫子,俺看傻的是你吧?”

範夫子絕對不是好脾氣的人,聽到這話,他站了起來,對著胡姓壯漢就是一腳,踢的他踉踉蹌蹌:“胡傑啊胡傑,你個醠貨,老子上次說能回去,是覺得蒙古人滅了大宋,得了這個天下,總要休養生息,保民安民。誰想到這些蒙人卻要發兵去打東倭,臨安府,慶元府都在征兵,壯年的要上戰場,在家的也要征稅,現在回去也沒法子安生下來。”

胡傑身上的水珠已經幹了,將半濕的衣服在腰間一捆,打了個結。渾身舒坦:“這大事俺懶得去想。俺隻知道當初是你說要逃出村子的。這可保了俺一命。後來俺去打聽過,隔壁村子就被蒙古人給屠了,連屋子都燒了。俺就認準你了,你說咋辦就咋辦,俺就賣把子力氣。”

“胡傑啊,你真的不傻。”

胡傑正要吹自己多聰明,說幾句場麵話時,忽然聽到木屋邊的樹叢中發出窸窣的聲音,他不由警覺,兩眼盯著樹叢,卻沒有再聽到聲音,不論是不是有人,胡傑都打算嚇嚇:“嘿,躲在樹林中的醠貨,是個什麼行當?莫不是賊人,勸你快走,俺們可是官兵,別瞎了眼亂打主意。”

樹林中又是窸窣一陣,然後聽到撲通一聲,似乎林中人被絆了一跤。好一會才用北方口音說道:“我在這迷路了,已經兩天沒吃飯了,聞到飯香所以過來看看。能否好心給口吃的?”

胡傑站起身來,走到樹林邊:“慢慢走出來,若不是賊人,一切好說。若是有啥歹意,今日讓你吃老拳。”

樹林中的人稍稍猶豫了一下,從林中竄了出來,初時也看不清楚長相,倒是個高大的漢子,手長腳長的,穿著一件白色的短褂,卻不知在樹林中轉了多久,摔了碰了多少次,短褂蹭上了許多泥土,又被掛破幾處,破破爛爛的,倒像是個乞丐。

那人走的很快,跟胡傑和範夫子打了個招呼,直直的走到鍋邊,拿起灶台上的一個吃剩的碗,先到河溝中洗刷幹淨,然後回來用木勺刮著鍋底,將四個鍋子全部掃了一遍正要吃時,又皺皺眉頭,小心放下碗,去撇了兩根樹枝,將樹皮剔掉,當做筷子,這才再次捧起碗,慢慢仔細的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