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被綁著,但是他還能用手。

因此他就承擔了實現女人心願的責任。

日複一日。

他在信裏盡力去表達女人想要表露的內容,大多是一些自怨自艾和埋怨,但是裏麵又潛藏著婉轉的想要男人歸來的心情。

因為她什麽都沒有了,隻能扭曲而又可笑的期盼還有可能性的選擇。

時間一久,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到底是女人的願望,還是他的願望。

也是因為他的乖巧,女人這段時日裏的笑容更多了些,對他也好了很多。

雖然還是不願意幫他解開腳上的繩子。

但是隨著每一封沒有回音的信的寄出,女人也開始明白了。

她的臉色變得煞白難看,姣好的麵容變得扭曲,細長的指甲總是扣著,她現在很喜歡抓頭髮,一有不順心就會瞪起眼睛捏頭髮。

“他為什麽不收信……”

“他為什麽也不回信?”

女人撓著頭瞪大眼睛,頭髮像是枯草一樣延展下來,半張臉籠罩在陰影處,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女人的聲音似喜似悲,“他不管我了,但是你可是他的骨肉啊,他怎麽能也不管你呢!”

他張了張嘴,但是隻嚐到苦澀的味道。

他想說什麽,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會在乎這些的話,他就不會多一個姐姐了。

“一定是你不好!不然他怎麽會不要我們?!”

女人突然開始尖叫起來,那聲音劃破了他僅剩的理智,把他喊得怔楞在原地。

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很幹,腳像是灌了鉛一樣無法挪動半步。

女人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她的眼睛短暫地亮了。

“對,就是你。”

“肯定是因為你……”

他任由女人指責著,沒有說出任何的話。

因為他害怕女人不這麽想,她會瘋、會死。

女人把桌上的信紙打落在地上,指著那些嶄新的灰色信紙道:“從今天開始,你寫懺悔信,把那些做得不好的事都寫下來給你爸爸看。”

“好好反思為什麽他會離開我們,我們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啊。”

——我們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這句話成了女人在他耳邊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信紙不再是讓女人短暫快樂的精神寄托,而變成了處刑他的一把刀。

他被迫著剖開自己的內心,用那一把把刀往裏麵插,自我反省,他在這可悲而痛苦的閉環之中是否也有責任。

無數個夜晚,桌前。

燈火把綁緊的雙腳在地上印出影子。

而他痛苦的抱著額頭,顫抖這在紙上寫下他的反思和懺悔,像是拿著一把手術刀自我解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