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看著一屋子攢動的人頭,他們的臉上都掛著悲傷的表情,密密麻麻的,就像是麵具的盛宴。
如果他也裝出同等痛苦的模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向別人痛述賣慘,或許也能喚起一兩個人的同情。
可是他現在很可悲地發現,除了跟女人如出一轍的麻木表情,他已經什麽都做不出來了。
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可能因為知道他的語言文字並不能準確描述他的經歷,也可能是知道世界上沒有人能感同身受。
他對任何人都不敢抱有期待。
他的麻木讓來人避之不及,躲在以為他聽不到的地方,驚恐地問:那個小孩怎麽回事?
——誰知道呢,今天一天都沒哭過,跟來討債的惡鬼一樣!看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討債……嗎?
他笑了一聲。
父母留下了一筆巨額債務,他無力償還,因此他隻能也放棄了繼承權,以此來規避債務。
他很快就被勒令搬出了小宅子,被親戚像是踢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沒有人想多一個非親生骨肉的拖油瓶,尤其是那還是個“沒有心的壞種”。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領。
他想要拋開一切融入新的家庭,但是他已經是殘缺的了,無法融進任何地方。
殘缺的……
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形容自己。
但是他確實感覺到自己的某一部分缺失了,是情感,是同理,還是其他……?
他也不知道。
在疲倦到無法入睡的時候,他抬起頭看向月亮。
皎潔的月亮高高地懸掛在幕布上,神聖而潔白,似乎帶著沉靜的憐憫,又像是沒有任何感情。它日複一日地高懸著,估計把世上所有喜怒哀樂嗔癡都看了個遍吧。
就像一個審判者,能輕易地審奪人的一生,分辨出肮髒和罪惡、卑劣和惡濁、汙穢和不堪。
他伸出手展開五指,試圖擋住麵前的月亮。
他不敢直視月亮,因為他是有罪的人。
但是月光是擋不住的,像是水一樣柔軟,靜靜地流淌在他的身上。
望著遙遠的月亮,他的心裏產生了一個荒謬的想法。
他把展開的五指收緊,卻抓不住月亮。
或許真的可以開啟一個新的人生也說不定。
去月亮,去外麵,去哪裏都好……能擺脫這一切就好。
雖然聽起來很幼稚,但是他在這一刻是真的迫切想要離開,也是真的抱有期望。
不管是誰也好,帶他走吧。
感謝在2022-07-10 08:45:40~2022-07-11 09:00: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血魂星 10瓶;星星點燈 6瓶;ghost 5瓶;九九九、suoifa、星灰藍莓茶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