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時間過去了過久,或許隻是半個時辰,或許已經半天,茯苓靠著石階默默的等著,不斷想像刀鋒劃過皮肉,血肉模糊的景象,她覺得自己快瘋了的時候,越昇的聲音終於響起:「外麵的人進來。」

茯苓僵了一會,下一刻立刻站起身子,推開門沖了進去。

茯苓剛進入屋內,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那盆清水已經變成了褐紅色,沾滿血跡的布條也扔了一地。

「主子?!」青楓被放在屏風旁的軟榻上,茯苓跑過去一看,主子已經暈了過去。

「給她換件衣服。還有,把所有鏡子都收起來,別讓她看到。」說完越昇收起桌上的牛皮卷,走了出去。

直到越昇離開,茯苓才敢細看軟榻上的人,青楓臉上包著厚厚的棉布,隻露出一雙緊閉的眼睛,看不見出她的臉色,也看不到她剛才到底受了什麼苦,隻是她的衣領上全是血跡。茯苓抖著雙手輕輕的握著那雙曾經羨煞旁人,此刻卻滿是傷痕的纖纖玉指,哽咽道:「主子……您……您這是何苦?」

茯苓一直守在青楓身邊,好在晚膳的時候,她總算醒過來了。青楓坐直身子,伸手碰到自己臉上纏繞著的棉布,手頓了一下,又緩緩放下,沒有多說什麼。隻不過每次換藥的時候,主子從不讓她在一旁,一開始的幾天,茯苓還會聽到主子極力隱身下發出的呻吟,後來便漸漸的沒了聲音,隻是主子手指上的傷痕一直都沒有好。在這樣重複的煎熬中三人度過了平靜的十幾天。

時光不會因為任何人停滯,春的腳步也如約而至,陽光消減了初春的寒意,讓冷了一季的萬物漸漸煥發生機。

青楓如往常那樣靜靜的坐在院子裏,手中握著這次日子以來終日不離身的暖玉,輕輕的撫摸著。那塊暖玉是樓相送給小皇子的,後來一直帶在皇子身上,入殮前,主子把暖玉解了下來,帶在身邊,時常拿出來看。

平日裏,除了給主子換藥,越昇大多數時候,都獨自待在房裏,或者是因為今日天氣好,他竟也在院子裏坐著,從一個小瓷瓶子裏倒出一隻拇指大小,雙眼猩紅,通體碧綠的蟾蜍。茯苓在越昇屋子裏見過它一次,那是越昇來這的第一天。那時他給她列出了長長的藥單子,裏麵不乏很多珍惜名貴的藥材,好在禦醫苑裏藥材豐富,很快備齊了,她把藥材送到越昇屋裏,就看到他把那些名貴的藥材,都用來喂了那隻蟾蜍。

那蟾蜍剛從小瓶子跑出來,就乖乖的趴在越昇手心裏曬著太陽,隻是才過了一會,它像是發現了什麼一般坐了起來,碧綠的腦袋左右看著,忽然從越昇的手心一躍而下,朝著青楓的方向跳過來。

茯苓嚇了一跳,立刻拉起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青楓往後退了好幾步。這般鮮豔的蟾蜍,怕是有毒。

青楓忽然被人拽起,狼狽的站了起來,一時不察,暖玉從手心滑落到地上。

那隻碧綠的蟾蜍倒沒再追著青楓,而是繞著暖玉跳了一圈,對它好似很感興趣的樣子。

青楓回過神來,想要上去撿,一道灰白身影快了她一步,越昇勾住暖玉的穗子,輕輕一提,暖玉便到了他手裏。

「還給我!」那是她能找到的孩子最貼身的東西,也是現在唯一的念想,青楓急忙沖上前去想要把暖玉搶回來。

越昇一個閃身,躲開青楓撲過來的手,將那塊暖玉捏在手裏,拇指在暖玉上揉搓了一會,隨即冷哼一聲,又將手中的暖玉扔回給她,傲慢的聲音裏,滿是不屑:「熔山暖玉確實是好東西,不過你這塊染了毒氣,晦氣!」

狼狽的接過越昇扔過來的暖玉,寶貝似的緊緊拽在手心裏,青楓的心才安定下來,下一刻聽到越昇的話,心不禁猛地一跳,急道:「毒氣?什麼意思?」

越昇蹲下身子把那隻蟾蜍提了起來,絲毫沒把青楓放在眼裏。

聽到毒這個字,青楓的心早已不得安寧,攔住越昇,青楓有些不依不饒:「什麼毒氣?」

越昇仍是不理她,靠坐在大樹旁的石凳上,將手攤在日光下,給那隻綠的紮眼的小東西曬太陽。

青楓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氣,才低聲請求道:「求您告訴我。」

她也會用「求」字?越昇終於抬了抬眼,單手撐著石桌,身子稍稍前傾,冷睨著青楓,刁難的回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這與我兒子的死因有關。」說著,青楓又緊了緊手中的暖玉。

「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