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多喝兩口就習慣了,吃燒烤的時候配這個最好了。”
季扶傾沒說話,隻是緩緩地仰起頭,又灌了一口。然後垂下胳膊,望著遙遠的夜空。
棱角分明的側臉隱在冥冥的黑暗中,仿佛一張邊緣銳利的剪影。
黎曉順著他目光的方向看過去。
藏藍的夜幕上,淡淡的雲翳滑過,繁星閃爍著光芒——在光汙染嚴重的北城,這種景致是不常見的。
春末夏初的夜晚,她和他並肩坐在大學校園的長凳上。
舌尖彌漫菠蘿啤的清香,耳邊傳來球場喧鬧的聲音,眼底倒映旖旎璀璨的星空。
徐徐的晚風,吹得人心旌搖曳。
世間再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如果時間能在這一刻靜止就好了,黎曉心想。
隻可惜,下一秒,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不是季扶傾的鈴聲,而是她的。
來電顯示寫著“殷麗娜”,是她媽媽打來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黎曉既不敢掛,也不敢接。
掛了,會再打來一萬個。接了,就是無止盡的謾罵。
黎曉抬起眼簾,撞上了季扶傾的視線。他不說話,眼眸卻堅毅深沉——這莫名給了她一種勇氣。
是啊,在她身邊的人是他。她媽再凶,也不能隔著電話線把她怎麽樣吧?
罵一頓就罵一頓唄,反正她臉皮夠厚。
黎曉深呼吸一口氣,接通電話。
“黎曉,你是不是想把我給氣死?”
殷麗娜上來便劈頭蓋臉地罵了黎曉一通。她的聲音尖銳且刺耳,黎曉不大想聽,索性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遠的。
“你要是不想上大學就直說,現在就給我出去找個廠子上班。”
殷麗娜說的“找個廠子上班”,和季扶傾調侃她的“找個廠子上班”完全是兩碼事。
這是真·找個廠子上班。
“媽,我沒有不想上大學……”
“四百分都考不到,你告訴我你上什麽大學?哪個大學要你?家裏蹲大學?”
平時也沒見多關心她,考試一考砸,卻有一萬種罵她的方式。
黎曉不想跟她媽吵架,吵來吵去永遠都是她的錯。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
殷麗娜最後通知黎曉:“你爸說他不去家長會,讓我過去。我告訴你,我也不可能去。你看街上誰長得像你家長,你找他們給你開家長會去。”
黎曉無所謂地“哦”了一聲,說:“我知道了。你給別人開家長會去吧,不用管我。”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沒過幾秒,電話又來了。她這次沒有再接聽,直接把手機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