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部的走廊長而空曠,頭頂的燈熾白的沒有任何溫度。
曾經她的博導,對她的評價是穩,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穩。好像沒有什麽事是江寧處理不了,應對不了,江寧從不會慌,對任何事遊刃有餘。
作為女性進骨科室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江寧卻做的很好。她當年考的是極艱苦的本碩博八年連讀,八年讀完她在北京醫院待了兩年回到濱城,很快就在這裏站住腳。
江寧身體很好,也很努力,好像從來不會疲憊,科室經常連軸轉,她也沒有手抖心慌過。
她走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打開水龍頭把手伸到水流下。冰冷的水流到肌膚上,她垂下頭很深的呼吸,手指在水底下小幅度的顫抖。
她和林晏殊見麵了,猝不及防的相見。
她上一次見林晏殊是十年前。
那年她大二,那是她高中畢業後第一次回濱城。
正月十五,她被母親拉著去濱城中心廣場看煙花。煙花盛放到最燦爛時,她看到對麵橋上的林晏殊。
林晏殊穿著黑色羽絨服雙手插兜靠在欄杆上,漫不經心的轉頭,他們視線對上。非常短暫,林晏殊把手搭在了旁邊的女孩肩膀上。
那個動作很明確,他告訴江寧,他談戀愛了。
人群擁擠,江寧很快就被擠走了。
第二天,林晏殊的空間裏發了一張合照,沒有文字沒有說明,他站在煙花底下麵無表情對著鏡頭,麵前站著的女孩笑的一臉燦爛。
江寧坐上開往北京的火車,刪掉了林晏殊的QQ,換掉了電話號碼。
至此,他們再沒有見過麵。
洗手間的窗戶沒關,裹挾著雨絲的風卷了進來。寒風凜冽,吹著江寧的白大褂,衝了五分鍾,江寧關掉水撐著洗手台看向鏡子裏的自己。
戴著藍色醫用口罩,手術帽戴的她額頭有一些油,臉色有些蒼白,不太健康。江寧抬起濕淋淋的手擦了下額頭,指尖上的水滴蹭到了額頭上,沿著眉毛滾下,沾到了睫毛上。
江寧索性摘下了口罩,接了一碰水把臉埋進去。
“江醫生。”有護士經過,“怎麽在這裏洗臉?”
“這個洗手間的水池風景更美。”江寧隨口應了一句,關水直起身。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跟平常一樣保持著職業微笑。
“要紙巾嗎?”護士把紙巾遞過來,笑著說道,“這下雨天有什麽風景?潮死了,不知道雨什麽時候能停,你沒進手術室?”
“嗯。”江寧接過紙,“謝謝。”
“下午還有手術嗎?”
“不確定。”
“注意休息,你臉色有點不太好看。”護士指了指江寧的臉,說道,“是不是低血糖啊?嘴唇都沒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