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喇叭聲響,江寧才回過神,緩緩把車開過了路口。

看清了第五個字:新春江廣場。

舊的春江廣場在長尾巷的北邊,當年隨著長尾巷一起拆掉了,這是新建的。

江寧踩了一腳刹車,轉頭看到春江廣場的正門有一家肯德基。落地窗上蒙著一層霧,但也能看清裏麵沒有人。可能廣場新開也可能是晚上,整個商場都是冷冷清清,沒什麽人。

快要過中秋節了,廣場中央懸掛著巨大的燈籠,色彩搭配的熱鬧。在沒有人的情況下,這種熱鬧顯得更加淒慘。

春江廣場換了地址,重建了商場,除了那家肯德基,跟原來的廣場沒有任何關係。

江寧抿了下唇,收回視線往前開去。

忽然就想到很多年前,她和林晏殊的第二次見麵。

江梅在濱城待了半個月,舅舅和舅媽打了三次架,吵得不可開交。兩室兩廳的小房子,也確實住不下那麽多人。

江梅給她辦完入學手續,便匆匆離開了濱城。她為江寧花光了積蓄,要去外地打工賺錢。

那天,下著很大的雨。

江寧送江梅到春江路上的大巴上車點,就在春江廣場正前方。她撐著傘看著江梅坐上了車,江寧追到車前,想叫住人,又知道不能。

“在這裏聽話,媽媽不在身邊,你要學會照顧自己。”江梅隔著車窗叮囑,“好好學習,考上大學,媽媽的辛苦也值得。”

江寧隔著車窗攥著母親的手,不舍得鬆,也不敢鬆。

“走了走了,送人的離遠點。”大巴司機喊道,“車開了。”

“走吧,回家吧。”江梅掰開了江寧的手,“不用太節省,需要錢跟我打電話,再見。”

江寧停在原地看著大巴車開出了上車點。

車玻璃合上。

雨霧濃重,車玻璃上很快就布滿了雨水,她看不清江梅了。

大巴車緩緩開遠。

江寧的視線一下子就模糊了,人的長大是在一瞬間發生。她不再是溫室裏的花朵,不再被江梅護在懷裏,她的殼被打破了,她被丟在這個陌生的城市。

大巴車帶走了母親,也帶走了江寧和城市唯一的聯係。

十四歲,說小也不是很小,能自立生活,畢竟法律都以十四歲為界限,滿十四歲就能負起部分責任。但十四歲,到底還是個孩子。

江寧幹了一件很幼稚的事,她追了大巴車。秋雨寒涼,寒風凜冽,江寧跑的太快,風刮翻了雨傘。

她慌忙轉身,一輛電瓶車疾馳而過碾上了雨傘,哢嚓一聲響,傘骨斷裂。電瓶車揚長而去,江寧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大巴車也通過了紅綠燈,轉彎便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