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著的星川葵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頭,留下一個美好的側麵剪影。
要等到夏天結束,度過暑假,秋去冬來迎接新的一年,才能在告白時得到祝福,真是麻煩又不近人情的一棵樹。
“說起來,既然李武同學提到第一次看見作為魔法少女的我那件事,我有個問題早就想問你了。”
她問道,“那次你為什麼會誤入結界中啊?明明當時大家都已經離校了,而且後來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後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是因為去拿課本的關係,至於為什麼不感到驚訝……我在那之前就知道你是魔法少女了。”
到了現在坦白也沒什麼關係,“就和我能辨別妖怪的種類一個原理,你能想象發現鄰桌的女生竟然是魔法少女的心情嗎?”
得到他的答案後,星川葵驚訝地瞪大眼睛,陷入了回憶中。
“……怪不得剛開學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李武同學動不動就想搭訕我,原來那不是錯覺。”
她朝長椅的另一端又挪了一寸。
“少囉嗦,意識到周圍存在奇怪的人展開調查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竟然覺得人家是奇怪的人……”
星川葵隻低落了一會兒,“不過解開了一個疑問,真是多虧了李武同學那天忘記帶課本的粗心大意。”
“我可是因為這一點差點被妖怪吃掉。”
“但不是這樣的話我就不可能真正認識你了呀,李武同學也隻能抱著我真實身份的秘密一直不安下去。”
星川葵端正地坐好,並攏起雙腿,兩手握成拳頭放在靈裝下身的淡紫色連衣邊裙上,注視著他。
她說的並沒有錯。
如果沒有遇到星川葵,李武不會停止對能看到文字這一現象的懷疑,假使在這個過程中碰到比子取妖更危險的存在,他大概就會無端地死於非命吧。
魔法少女的存在就像是打破日常和非日常界限的一束光芒,將他引上了至少應該不算錯誤的方向——有點像是在動物界存在的印隨效應。
小動物會把出生後見到的第一個生物當成自己的母親,如果他一隻腳踏入非日常的世界後遇到的第一個人類超凡者是上原佑一或者藍夢社長那樣的人,那說不定會走上完全不同的,現在的他一定會感到厭惡的道路。
“也就是說,星川是可以成為我母親的女性啊!”
“為什麼話題會偏到這個詭異的結論上?!”
“我是說,我也覺得能偶然撞見變成魔法少女的星川真是一件幸運的事。”
遵循自入夜後就從內心不斷湧現的情感,李武坦誠地說道。
剛想發作的星川葵又扭過頭,低聲抱怨:“而且總是突然襲擊。”
垂下的樹梢間露出點點星光,落在她暴露出的雪白頸部。體育館的方向升起小型的煙花,在校園的上空接連炸響。
如果就這麼待到文化祭結束的話,明天應該又會是普通的一天。
“……不想就這麼回去。”
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呢喃聲,將自從修學旅行結束以來開始在心中堆積,在這個文化祭期間又一次被翻弄出來的思緒徹底點燃。
“星川,你還記得上回我們五個人一起去溫泉旅館的時候玩的遊戲嗎?關於最後一個問題的。”
他漫不經心地開口。
“啊——嗯——不是很想回想起來。”
“回憶起來吧,當時四個人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其中包括你嗎?”
星川葵頓時警惕了起來:“背著她們談起這個話題是不是不太好呀?”
“我給出的硬幣是正麵。”
“嗚咦!”
發出短促怪叫的她抓緊了長椅的邊沿,像是偷偷做壞事的小孩子一樣緊張而又興奮地壓低聲音,“我……給出的也是肯定的答案。”
當時的最後一個問題是愛理紗提出的“是否存在抱有好感的異性。”
“為什麼要問起這個問題?”
她遊移著視線,試圖找到一個能停留的物體,“就算李武同學接下來想像開女子夜談那樣問是誰我也不會說的。”
“那要互相交換嗎?”
戰鬥和談話在原理上是相通的,關鍵是連續而精準地進攻。
果然,她露出了有點心動的神色,但還是掙紮著不願回答:“……不行!萬一你編出假話來我要怎麼分辨?”
萬一你編的假話不是我想聽到的該怎麼辦。
李武從長椅上站起,繞到星川葵的麵前。
她的身高在女生中應該算是高挑類型的,但比起他還是稍微矮了一頭。
因此從現在這個俯視的角度來看,能看到還沒變回去的魔法少女環抱膝蓋,提起雙腿縮在了長椅上,露出光滑的大腿肌膚。
沉默了幾秒後,李武還是決定提醒道:“這個姿勢容易走光哎?”
“你,你就是準備說這個嗎?!”
“不是,我正要準備思路被你給打斷了!”
仔細想想,和星川葵相處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基調了。
戰友、互相逗捧的損友、坐位恰好相鄰的同學……
李武踏進一步,握住對方稍顯單薄的肩頭。
“……”
本來應該掏出巨斧開一炮的魔法少女現在卻像是嬌弱的普通女生一樣,抬頭仰視著他的臉,長長的睫毛像是要抖落偶然沾上的星光碎屑,不停地顫抖。
她難以繼續承受對視的壓力一般挪開視線,眼角滲出晶瑩的液體。
“我有點害怕……繼續聽下去。”
李武沒有善解人意地停下:“我覺得等到來年春天實在是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