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人要走,許橈陽突然間回過腔了,他身體裏的那份忍耐到了極限,他思想裏的那份尊嚴被挑釁了。他在一種痛苦至極的思想中,因為恐懼而失去了理智。他突然間直跳了起來,臉色由白轉青了。“寧可兒,”他氣急敗壞地嚷起來。“你敢走?”
他像一隻受了內傷的野獸,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完全找不準方向地背水一戰。“你想離開我,想跟他?你簡直做夢呢?”他五官被憤怒扭得變了形。“你還說你沒有喜歡過他?你敢說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想過他?你還敢說你沒有同時喜歡我們兩個?”他罵的順口了,沒了理智了。他咬牙切齒地衝她不管不顧地罵了一句。“你這個賤婦。”
可兒的臉白了,嘴唇上都失去了血色。她定定地瞅著他,忽然虛弱地笑了一下。這個笑容醒覺了許橈陽,他猝然撲過去,捉住了她的手腕。他的臉比她的更白,他的手指顫抖,聲音緊張得不像是他的。“不,可兒。”
他焦惶地想要去摸她,卻不知應該摸哪。“我又胡說八道了,說錯話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你看,你把我逼急了,讓我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他一頭混亂地去打自己的耳光,嘴裏亂七八糟地重複。“我錯了,可兒,你知道,可兒,”他的聲音軟的快化了,他的眼眶都發潮發紅了。他急促地喘著粗氣,呼吸混亂得一塌糊塗。“我這個人一生起氣來就語無倫次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兒睜大了眼睛沉默地瞅著他。她的眼仁變成了灰蒙蒙的褐色,眼白更白了。他放下手,移開與她的距離,近乎狂躁地去抓自己的頭,去攥拳頭,想打自己的耳光。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後,他看見她的目光始終那麼沉靜地望著他。他心裏的恐慌加劇,不安深重,他手足無措地想要去摸她的臉,想要去親她,想要把她抱過來。但是,她的目光始終安安靜靜地瞅著他。
於是,他整個人崩潰了。再度撲過去,他把她緊緊抱住,像抱著一塊馬上要飄遠的木頭。“可兒,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答應,隻要你不離開,我們現在就結婚。”他忽然間覺得這個提議是可以說動她的,他的眼睛發亮了,臉色放光了。他的聲音興奮得都變了調了。他激動地抓著她的胳膊,“我們馬上去登記,隻要你想要,我們馬上去登記。”
“許橈陽。”可兒終於忍無可忍地喊了一嗓子,她的眼淚像得到了指令,齊刷刷地往下掉。“不可能了,我們不可能了。你別再折磨我,也別再折磨你自己了。”她推開他,撲向那一邊呆立的譚東城。她衝他聲嘶力竭地嚷起來。“譚東城,你是個傻瓜是麼?你不知道怎麼爭取你的東西麼?”
譚東城呆了一呆,她的喊聲醒覺了他身上全體的活氣。誰說我不會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誰說我不想要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他突然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幾乎不假思索地,他就將她整個人扯進了懷裏,然後,他就熱烈而狂放地吻住了她。
可兒僵硬了一下,然後,她就不管不顧地伸出胳膊摟住了譚東城,她的動作又誇張又猛烈,又忘形又混亂。她幹脆整個人的身子都偎在了譚東城的懷裏。
許橈陽傻了眼,有幾秒鍾的停息,他已經痛的直跳起來,臉色像鬼一樣白的慎人。他發了瘋一樣地衝過去,直接扯開了那兩個人。“寧可兒,”他慘然地叫出聲,“為什麼我犯了錯,你就用這個方式來懲罰我?為什麼你就不能想別的?”
公寓門口有輛出租車停下來。藍衛晨繃著臉下了出租車,大踏步徑直走過來,分身就將許橈陽拽了出去,然後,他照著許橈陽的下巴就狠狠揮出了一拳。許橈陽被揚到了一邊。他從地上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沒有去理會藍衛晨。他所有的意念裏,本能地就想要去彌補。
“許橈陽,”藍衛晨重新扯回他,怒火挑起了他的眉梢。“我早就他媽的想打你了。”他再罵:“你是不是男人,這麼糾纏下去有意思麼?”然後,他臉色鐵青地照著許橈陽的下巴又揮出去了一圈。可兒在那邊聲嘶力竭地叫了一嗓子,“藍衛晨。”
他硬生生收住手,站直了腰,活動了一下手腕,眼色陰陰沉沉地衝著許橈陽挑釁地一揚眉毛,“許橈陽,你再敢纏著可兒,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譚東城不好意思動你,我可不會客氣。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
許橈陽站定了,他想要去抓可兒。譚東城一把扯過可兒,他直視著許橈陽,又氣又惱又懊喪地罵了過去:“你沒明白麼?事已至此,還糾纏下去有意思麼?許橈陽,”他衝他搖頭。對方那份沮喪那份瘋狂攪起了他心底的一份難解的情緒,他實在不忍落井下石了,“你別讓我輕視你,”他皺著眉頭望著他,聲音放緩了。“我沒有什麼立場在你這義正詞嚴,但是,你試問一下你自己,你真的可以沒有芥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