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蕪失策了,同學聚會那是能隨便參加的麼,尤其是他這種一無所成的家夥。
窗外的知了竭力呼喊,卻壓不過幾個活躍份子的喋喋不休。
“咱們這屆啊,就屬方輝勇混最好了。”
一米多高的立式風扇呼呼呼的猛吹,一個西裝革履的大背頭在手舞足蹈,“當年都是一起去網吧通宵,一起曠課的人,怎麼就單單他一個考上了上京國防?”
同樣擠在風扇前麵的閆榮華接口道:“還能為啥,因為人家方輝勇聰明唄。就跟在座的唯一天才……淼蕪一樣聰明!”
“淼蕪?哈!我初中的時候,雖然不像榮華一樣跟淼蕪同班,卻也是鄰班的,他那時候……”
“根本沒有可比性好不!人家輝勇剛畢業就有軍銜,淼蕪呢?相較來說上的不過野雞大學!”
包間裏的小學同學你一言、我一句,時不時還投來揶揄的目光。
十多年不見,來的這十幾個男同學變化都不小,但還是經常跟閆榮華廝混在一起?
或許隻是偶爾。
但除開他和另一邊的張飛,與其說是同學聚會,倒不如說是朋友聚會,狐朋狗友的那種。
淼蕪的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略有無語。
隻因閆榮華真的見縫插針,一有機會就給他拉仇恨。
「已經初中了,我爹不讓我跟不學習的差生胡耍,我要好好學習。」
當年他跟同班和外班的一二十人說過這話,就閆榮華一個記恨到現在。
“好了,大家都收收聲。”
看著又跳出來的閆榮華,淼蕪一手撐頭的叨著花生米,靜看他的表演。
“這樣吧,我待的收費站目前還缺一個……”
“幹杯~~~”
閆榮華左右的三人忽然站起,高舉著紮啤酒杯向四周頻頻示意。
“哦?吼吼,喝喝喝喝喝!”
“又到了喜聞樂見的環節。兄弟們都聽我說,咱這可必須一口悶啊?”
“來啊,誰怕誰?還是得連碰三杯哦,老規矩老規矩!”
吆喝與起哄聲中,氣氛到位了。
眾人也就一同站起,幹了一杯,幹了一杯,幹了一杯。
“淼蕪?我們公司前兩天也招聘來著,要不你……”
“跟我去鋼廠吧,我家人跟黃主任還算有點關係,隻要你……”
工作的事情又續上了,一個個熱情洋溢的看著淼蕪,倒酒、幹杯、關心,都不耽誤。
“打住!就淼蕪這竹竿兒身材,真該鍛煉一下了!”
張飛也不甘寂寞,舉著酒杯要跟淼蕪碰杯,“你小子啊,還是跟我去外地搬磚好了!”
“搬磚?搬磚好,搬磚能鍛煉身體嘛?”
“別辜負張飛的好意,淼蕪你就跟張飛去試一試吧。”
“噗嗤,嘿嘿嘿嘿,淼蕪那麼白,一看就很適合搬磚啊!”
張飛雖然五大三粗,卻也不傻,自然聽得出來旁人的調笑和陰陽怪氣。
“咋滴,你們啥眼神啊?咱現在也是一個小工頭兒了,虧待不了小五的!”
他環視一圈,重重的拍了拍淼蕪的肩膀,“成吧,咱明天就走?”
這家夥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幫忙,淼蕪看得出來。
他沒有回答,隻是給張飛滿上了酒杯,輕笑道:“好久不見。來,幹杯。”
“張飛你是根本不懂啊。也是,這些年你經常在外麵。”
閆榮華甩了甩微卷的劉海,舉杯繞了過來:“小五現在可是準放牛郎,哪有空閑去搬磚?”
在張飛的疑惑眼神中,閆榮華簡短兩句幫他解惑。
“我覺得你爹說的對,小五你是腦子進水了。”
“在外地那麼高的工資突然就不幹了,回來了還不想出去找工作。”
“嫌工資低?那你當初辭職幹啥!”
“你爹做得對啊,想閑著沒門兒,不中就跟你爹養牛去!”
淼蕪承認,他小看了閆榮華的手段,丫的居然祭出張飛這個大殺器來摧殘他。
“我一會兒還有事……別說了,都在酒裏,來幹杯……拉他們一起啊,喝!”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酒席散了。
淼蕪借口要去撒一潑尿。
他勉強甩開勾肩搭背的張飛,飛快竄進了路邊的小樹林裏。
要說為啥辭職?
犯法的生意不能幹。
誰能想到異地相逢、多番照拂的幾個小夥伴,居然真的走上了歪路。
雖然是推測出來的,但八九不離十。
在相識之人的傳言裏,他們幾個是風光的。
但這風光注定不會長久,也注定了他們的身不由己。
“有些錢並不好拿。”
“他們是脫不了身了,而我怎麼會傻到自陷泥潭?”
林間小道上,淼蕪搖搖晃晃的走著,時不時跨過幾隻飯店散養的走地雞。
陽光依舊熾烈,不遠處清晰傳來大人與小孩們的嬉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