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郡公揣著手,琢磨了好一會兒纔開口道:“老臣有個不情之請。”
“你就別磨蹭了。”賀興邦在後頭道:“主上,是這樣,這大晏自開國以來,所有的君主都姓趙,先前也有過女君繼位,後來誕下的子嗣也是承趙姓,所以您看,您既然繼承皇位,是不是把這個姓改回去比較妥當?”
這話一出,幾個同行的老大臣紛紛附和,“是啊是啊!還是改回趙姓比較妥當。”
其實前些日子,有些人同謝珩隱晦的提過,隻是謝小閻王和謝玹都一心撲在追尋少夫人的事情上,對這隱晦提醒的事毫不在意。
眾人又被新帝威儀震懾,愣是把這最重要的改姓之事拖到了這時候纔敢重提,央著在謝珩麵前麵子最大的老郡公牽頭,在登基前一夜,冒死再進言一次。
三公子和四公子,還有葉知秋同一眾副將這時候都一聲不吭,隻是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到了謝珩身上。
夜漸漸深了,風過迴廊,潛入軒窗,吹乳滿殿燈火。
謝珩緩緩落座,抬眸問眾人:“孤若是不改姓,是不是明日就要換人登基稱帝?”
一眾老臣們聞之色變,紛紛跪地,高呼道:“老臣不敢!隻是這改姓之時關乎重大,請主上三思啊!”
“主上!”老郡公和賀興邦也一同朝謝珩行了大禮。
謝珩閉了閉眼,斬釘截鐵道:“此事絕無可能。”
“可是主上……”賀興邦還想再勸,卻被一旁的老郡公攔住。
一時間,再無人言語。
偌大個宮殿裏,隻聞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
“那什麼,諸位老大人都一把年紀了,沒事不要老跪著。”謝萬金上前把老郡公和賀興邦扶了起來,微微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們早些回去歇著,有什麼事咱們以後再說。”
老郡公剛要開口同四公子說話。
謝萬金昏低了聲音,搶先道:“老郡公,我長兄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若是你們非要逼他做不願做的事,比如改姓什麼,那你們隻能再找一個人坐那個位置了。”
“……”老郡公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眾人看看油鹽不進謝珩,又看看這笑臉迎人的四公子,還有一旁從頭到尾都不發一言的謝大人,隻能在心裏歎氣再歎氣。
四公子琢磨著這幫老大臣心裏琢磨的差不多了,這纔再次開口道:“夜深了,出宮的路不好走,我讓人給諸位大人掌燈。”
謝萬金這般說著,客客氣氣的幫長兄把這些個老大臣都“送”走。
他一貫是嘴上功夫絕妙的,親自扶著老郡公出殿門,低聲勸慰了兩句。
眾人出門時,已經是滿臉都寫著“我等提議之事太過無禮”的愧疚之色。
被謝萬金扶著的老郡公走的最慢,眾人都邁出了殿門,他離門還有兩步遠。
“老郡公……”四公子正要開口同他說話。
老郡公忽然停步,回頭看向謝珩,滿心不解的問道:“主上為何不願改回趙姓?雖說世上大多人都是子隨父姓,可也不乏隨母親姓的,何況這事帝王天家,本就不能同尋常人家共論。”
徐洪武是真的想不明白。
雖說讓人改掉自己用了十幾年的姓氏,這事是有些別扭,可怎麼著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的。
主上卻說“絕無可能”,著實讓他們這些老骨頭腦殼疼。
謝珩斂眸,漠然了數月的俊臉,此刻竟浮現了些許溫情,“她隻知道我姓謝名珩,字東風,若是改了姓,她回來的時候……找錯了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