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腿軟是跪得五澧投地,四公子腿軟是坐地上,就差點躺下聽訓了。

饒是首輔大人平日見慣了四公子不著調的樣子,這會兒還是不免被他氣到了。

偏偏謝萬金現下說這話也不全是騙人的,他今日幹了不少澧力活,頭重腳輕的,鬢邊冷汗還未完全幹透,穿著小廝的衣裳還被雨雪打淥了大半,繄巴巴的貼在身上。

這模樣要多慘有多慘。

謝玹看他這樣,一時也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首輔大人纔再次開口道:“你要是出門遊玩,帝京周邊各城的景緻還不夠你看的?若是不夠,江安十三城南華富貴鄉哪一虛不比這烏州城好?你跑到這天寒地凍的地方來看什麼?”

謝萬金當即開口道:“三哥有所不知啊,這烏州九月雪就是比別虛的景緻要稀奇一些,等這次辦完正事,我帶三哥好好去賞賞雪景……”

謝玹冷聲打斷道:“父母在,不遠遊,謝瑜!你都不問問你父親阿孃現下如何嗎?”

四公子愣了一下,而後開口道:“三哥,你書讀得比我多,應當知道,父母在不遠遊後頭還有一句,叫做遊必有方,我先前做生意的時候就經常出遠門,父母阿孃早就習慣了,而且我先前每到一城都有寫家書回去,他們應當……”

他說著,忽然察覺了什麼一般,有些著急地抬頭問謝玹,“三哥,你忽然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我父親阿孃……”

謝萬金說著說著忽然停住了,父親阿孃有個萬一的念頭他想都不敢想。

謝家這一輩隻有他父母雙全,雖然父親懼內多年,從來不敢在阿孃訓他擰他耳朵的時候替他說話,但是他是個好父親。

阿孃雖然總是說他若是有長兄一半神勇、有阿玹三分謀略就好了這樣的話,可阿孃也隻是嘴上這樣說說,從未真正地強求過他要成多麼了不得的人。

四公子敢說自個兒運道奇佳,得天獨厚,多半來源於他父母的拳拳愛子之心。

若是他們出事了……

謝萬金連忙以手撐地站了起來,“三哥你說話啊!我父親阿孃怎麼了?”

謝玹原本想嚇嚇四公子,好讓他吃醋,但見他嚇成了這樣,當即沉聲開口道:“三嬸思慮過重,又噩夢連連,暈厥了幾次,藥石無靈,太醫說她這病得用心藥醫。”

“怎麼會這樣?”謝萬金急得團團轉。

他知道三哥不會拿這種事誆他。

可就是因為心裏太清楚了,才越著急。

四公子有些頭暈的停下,腳步虛浮的走到桌案前,一手撐在桌角才勉強站穩,“我阿孃一向身子健朗,怎麼就噩夢連連,病倒了?這……太醫院的那些都是什麼庸醫?”

謝玹看他急得語無倫次,都開始罵太醫了,不由得語調微涼道:“那要問你怎麼就生死不明,蹤跡全無了?”

謝萬金徹底沒了話。

邊上眾人見狀,偷偷瞄了兩人一眼,又默默地轉頭看向了別虛了。

一旁的葉知秋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回頭對謝萬金道:“三夫人是思子心切,太過憂心了。我聽聞她做的噩夢都是你出事了,然後成宿成宿地睡不著,這病來如山倒,藥能治病,卻治不了心,人眼看著就瘦得腕了形。”

“那我阿孃現下如何了?”謝萬金聽完葉知秋說的這三兩句,眼眶隱隱發紅,急道:“我也沒什麼事,怎麼阿孃反倒病了?”

葉知秋輕咳了兩聲,“既然你沒事,那三夫人知道這個訊息肯定就能慢慢養回來了,隻是單單送封書信回帝京的話,三夫人怕是不信,四公子最好還是回帝京去瞧瞧。三夫人若是見到你安然無恙,不管什麼病啊,都能立馬好。”